第7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周知微脸上。

“他?”周知微脸色苍白,声音似乎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他永远把他那吸血的大哥一家排在我前面。虽是我孩子的亲生父亲,却也是让仇人的儿子鸠占鹊巢的帮凶。”

“我对他,失望透顶了。但是此刻跟他翻脸,怕会打草惊蛇。让他继续做他的‘好弟弟’,‘好叔叔’,‘好父亲’吧。”

“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他倾尽所有维护的‘家人’,是怎么对待他的?我要让他尝尝,被至亲至信之人,一点一点背叛,榨干的滋味。这,比直接杀了他,更解恨。”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牙缝里挤出来的,浸满着恨意和失去骨血的痛苦。

“好,”周海洋扶了扶眼镜,眉宇间带着疲惫,却锐利不减,“李卫民的事,暂且放一放。等找到孩子,再跟他清算。是离婚,还是别的,那时再决定。但周家,绝不会再给他一丝一毫的助力!”

外面已然有了丝丝亮光,周海峰还要赶回沙城市上班。走之前,他目光锁定在周知微身上。

“微微,你回去后,就是处在战场的前沿。要稳住,要演好。最重要的是要保护好自己。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背后,是整个周家。”

他的声音充满怜惜和决断。

“二哥,我知道。”周知微眼眶再次湿润。

周海峰走后没多久,天大亮了。

周家老三,老四干脆在周海洋家吃早餐,准备直接去上班。给大家做好早餐后,林安妮去摇电话。她让科室同事帮她请假,她得陪着周知微,她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大嫂,你去上班吧。我也该回去了。”周知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戏台已经搭好了,我这个‘慈母’,怎么能缺席呢?”

“我得回去,好好疼爱我的好‘儿子’。他们不是想让他享受我们周家的一切吗?我让他‘享受’个够!”

周海潮皱着眉头,“微微,你能行吗?脸色这么苍白,还是休息一天再回去吧。调查的事交给哥哥们,你不用太急了。”

周海洋扣好自己衬衣上的最后一粒扣子走过来,“我支持微微回去,不过要注意安全。走,大哥开车先送你回去,再去上班。”

林安妮想了一下,忙走进里面,拿了一包东西出来。

“微微,这是一盒饼干,还有一些蛋糕。都是洛予从京市带回来的,你拿回去,给那......小子吃点。”

林洛予是林安妮的娘家侄儿,在京市科研院搞科研。

“从京市带来的?不行,大嫂,是洛予给你们的,很稀有,很贵重,我不能拿。那白眼狼不配吃。”周知微坚决摇头。

“是不配!但我就是要让李昊东明白,只有周家,才有实力给他富足的生活。跟着宋家,李家,只会穷困潦倒。把他捧得越高,等真相大白那日,他才会更恨他的那些真正血亲。”林安妮温柔的脸上也隐约可见肃杀之气。

“好。”周知微顺从的把纸包放进帆布袋。她知道,这是必要的投入。

周海洋送她回郊区的马草坪大队。昨天才下了一场大雨,车子在泥泞不堪的道上颠簸。

周知微望着窗外熟悉又破败的景象,眼神冰冷。她有意识的让自己不停回忆前世临死前的痛苦,每一次回忆,都让她有一种剜心刺骨的疼,但,同样,也让她心中复仇之火烧得更旺了。

车子在离李家百来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周知微推开车门。

“微微,”周海洋担心的看着她,“万事小心。有任何事告诉大哥。不要自己硬扛。”

周知微回头的,看到才四十五的大哥,头发虽梳得一丝不苟,可鬓角处已悄然染上了几缕霜白。他目光温和的看着她,眸中深深的担忧和疲惫,让周知微心中酸胀不已。

“我知道了,大哥!”她低下头,瓮声瓮气的回。

周海洋这才放心的开着车子上班去了。

周知微拎着帆布包,站在小院门口。院子里很安静,李卫民应该上班去了。

院子里,宋兰花正坐在板凳上摇头扇子,李翠翠和李强坐在一旁玩绳花。

看到周知微进来,李翠翠和李强只抬眼瞥了一眼,招呼都没打又低头玩了起来。

宋兰花眼白一翻,撇了撇嘴,阴阳怪气的说,“哟,知微舍得回来了?哎呀,你们当老师的就是气性大,这么点小事就跑回娘家。”

周知微脚步没停,甚至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只径直走向她的小屋,语气平淡无波,“病了一场,又被气了一场,头疼得厉害。我大嫂给我吃了点药,好多了,就回来了。”

“快要开学了,家里事多,总不能让卫民一个人忙活。”

又病又气,不就是她昨天纵着李昊东偷钱的事吗?宋兰花被周知微软刀子刺得噎了一下,冷嘲热讽的话竟卡在喉咙,说不出来了,只重重的哼了一声。

小屋内,李昊东还赖在床上。听到周知微的声音,他连忙爬了起来。每次周知微回娘家,都会带上他。他最喜欢去几位舅舅家,因为舅舅舅妈都对他很好,什么都给他买,什么都顺着他。

可是,昨天,他妈妈一个人回去了。九岁了,他也懂些事了。他知道,妈妈昨天是真生气了。

见周知微进屋,李昊东转过头,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和心虚。马上又绷紧了小脸,带着一种故意的倔强和疏离,坐到床边,玩着一只旧青铁皮小青蛙,不去看她。

周知微的胸腔被滔天的恨意填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她手指紧紧的攥着帆布包的带子,关节泛着惨白。她极力稳了稳心神,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温和的,甚至还带着点歉意的笑容。

“昊东,昨天妈妈不该凶你,是妈妈不对。”她声音里充满刻意的疲惫和虚弱,“妈妈生病了,幸好大舅妈有药,吃了那药,妈妈病就好了。”

她带着一丝讨好的拍了拍帆布包,“你猜,妈妈从大舅家给你带回了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