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珠’在深海里,是活的,会呼吸。每月十五,雾最浓的时候,‘珠’会浮到水面透气,这时候去捞的人,就能变成‘自己人’。”
“‘自己人’的脚踝上,都系着红绳,绳上拴着一片鳞片。不是鱼的鳞片,更像……指甲盖掉下来的碎片,对着光看,能看到里面有小小的漩涡。”
这看起来,不像是日记之类的,更像是在写一些怪物志。
亚瑟没有发现其他的线索了。
“你到底在这里做了什么?”亚瑟对着书自语,指尖拂过名字,铅笔的痕迹已经发灰。
2 伊莱亚斯的小说
变化发生在第十天。
他挪动书架时,发现最底层压着个牛皮纸包,被灰尘糊得看不清原貌。
解开绳子,里面不是书,是一叠稿纸,大约三四十页,边缘卷得厉害,像是被反复摩挲过。
是他写的小说?
亚瑟打开,封面上写着《深海边的渔村》
伊莱亚斯真的在写小说?
这让亚瑟愣住了。
他认识的伊莱亚斯,一辈子都在和考据、文献打交道,最鄙视“虚构的故事”,说那是“对真相的亵渎”。
翻开这些稿子。
似乎是一个年轻人在旅行的故事,哦,这倒是符合他的心境。
只是,为什么叫做深海边?
意思是在渔村边的大海,很深吗?
这倒是,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大海不就是很深吗?这个伊莱亚斯,居然犯这种错误。
不过,万一他在里面写了什么有关他的事情呢。
《深海边的渔村》,翻开这本书。
3 雾里的渔村
亚瑟从第一句开始阅读起来。
暴雨是在午夜准时砸下来的。
克里斯站在废弃月台的棚顶下,看着雨线像银灰色的针,扎进远处翻滚的黑暗里。
这里本该是城市边缘的货运站,铁轨早已锈成红褐色,枕木间长满了及膝的野草,只有一盏忽明忽暗的煤气灯,证明这里还没有被彻底遗忘。
他是来等最后一班货运列车的——至少,他原本是这么想的。直到那列火车从雨幕中钻出来,带着一身白雾和铁锈,停在他面前。
这不是货运列车。
黑色的铁皮车厢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车头的烟囱喷吐着灰紫色的烟,烟里混着一股奇怪的气味,像海水晒过的咸涩,又像陈年的血。
车窗里透出昏黄的光,隐约能看到里面坐着人影,却看不清面容,只能感觉到一种沉甸甸的沉默,压得雨声都淡了几分。
“上车。”
一个声音从车头传来,嘶哑得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克里斯抬头,看见一个穿深蓝色制服的人站在车厢门口,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眼睛。他的制服上绣着某种螺旋状的花纹,纽扣是暗绿色的,像浸透了海水的铜。
克里斯犹豫了一下。
他口袋里的车票是三天前收到的,没有起点,没有终点,只有一行烫金的小字:“雾村,待取之物。”
他本以为是恶作剧,却鬼使神差地来了这里。
“上车。” 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克里斯抬脚踏上踏板,车厢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将暴雨和世界彻底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