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里,灰尘浮动,像无数细小的虫。我攥着空白车票,MP3贴在掌心,冰凉得几乎黏住皮肤。
隧道壁不是混凝土,而是一层暗红色的膜,微微起伏,像活物的内壁。
我把手电往上一扫,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头顶悬着一根根细管,滴滴答答落下红色水珠,砸在地上,溅成细小的血雾。
空气瞬间腥得发苦,我胃里翻涌,却什么也吐不出。
那不是铁锈,是温的,带着体温。我告诉自己别慌,可心跳像失控的鼓,敲得耳膜生疼。
水珠落在脖子后面,顺着脊椎往下滑,像一根冰凉的手指在写字。
我猛地抹掉,掌心却留下一道淡红印子,像无声的警告。再往前走,脚下开始变软,像踩在浸满血的棉絮。
每一次抬脚,都能听见“啵”一声轻响,仿佛撕开结痂。
隧道尽头,蓝光越来越亮,像有人在里面烧电焊。
我加快步子,却听见背后传来“滴答、滴答”的异声——
不是水珠,是脚步声,节奏和我一模一样,却慢了半拍。
我停,它也停;我走,它追。
我不敢回头,怕一转身就看见自己血淋淋的影子。MP3忽然自动播放,阿初的声音混着电流刺进耳骨:
“别被血骗,那是列车在试探你有没有胆子。”
我咬紧牙关,把空白车票咬在齿间,双手握成拳。
脚下一滑,差点跪倒——地上凸起一块金属牌,锈得几乎看不出字样。
我用袖子蹭掉血污,露出三个字:
“维修井”。
旁边有一个拇指宽的插槽,形状和车票一模一样。
我把空白车票对准插槽,手抖得几乎插不进去。
“咔哒”。
一声轻响,血色的隧道壁忽然向两侧滑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铁梯。
梯级滴滴答答落着血,像一张刚剥开的伤口。
我深吸一口气,把MP3塞进耳蜗,阿初的声音最后一句:
“跳下去,记住,别喊疼。”
我纵身一跃,血雨扑面而来,像滚烫的吻。
第09章 司机室
我落在一片黏稠的黑暗里,膝盖撞在金属地板上,发出闷响,却像被厚棉被吸收,回音全无。血雨停了,空气却更腥,像有人把铁锈混着海水灌进鼻腔。我张嘴喘息,喉咙立刻被一股铁锈味填满,仿佛吞下一口旧硬币。黑暗中亮起一点绿光,像猫眼。我抬头,发现那是一台老式仪表盘,指针全歪,唯独“速度”一格亮得刺眼——120km/h,却感觉不到任何颠簸。绿光背后,坐着一个人影。他背对我,肩膀与我一般宽,制服领子雪白,像刚熨过。我喉咙发紧,脚步却不受控制地挪过去。鞋底踩到一滩黏滑,低头一看,是血,沿着地板纹路汇成一条细线,流向那人影的椅脚。血线像被吸走,一滴不剩。“阿初?”我试探着喊,声音在狭小空间里碎成回声,却无人应答。再近一步,仪表盘的光终于爬上那人的侧脸——我僵在原地,心脏像被冰锥钉住。
那是我。
一模一样的五官,一模一样的胡茬,只是脸色白得像蜡,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两排过于整齐的牙。
他缓缓转头,脖子发出“咔嗒咔嗒”的机械声,像齿轮缺油。
空洞的眼窝里嵌着两粒黑色玻璃珠,映出我扭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