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老子今天出狱,但监狱跟着我一起出来了
「19!收拾东西,滚蛋!」
狱警把释放证明拍在我脸上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他又要找茬。结果是真的放人。铁门「咣当」一声合上,我站在阳光底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七年没晒过这么烈的太阳,刺得我眼泪横流。可我没哭,我只是抬手挡了挡光,胳膊上那块青色「19」大喇喇地亮在空气里,像给全世界递了张名片:
「嗨,老子蹲过号子,编号 19,记得查户口。」
我本以为出狱最难的是找工作,结果最难的是先找件长袖。七月的天,地摊上只剩短袖,我套了件印着「全员恶人」的 T 恤,怎么看怎么像反讽。路人离我两米远,公交司机多收我一块钱,连扫码骑车都提示「信用分不足」。那一刻我才明白,监狱没关门,它只是跟着我一起出来了。
我在公交站牌底下蹲到日落,手机欠费,兜里剩二十三块五。旁边小卖部门口摆着一台旧电视,正在播胖东来招聘——镜头里 HR 姐姐笑得跟菩萨似的:「我们愿意给愿意重新开始的人机会。」屏幕下方一行红字:刑释人员专项名额 20 人。我盯着那行字,心脏突然跳得比放风铃还响——20 人,我排 19 号。老天爷连梗都给我写好了。
当天晚上,我蹭桥洞睡了一宿,蚊子在我耳边开趴体,我翻来覆去就琢磨一件事:得把「19」从耻辱编号变成金字招牌。怎么变?卖瓜。不是吹牛,我在狱里后勤组干了三年,削菠萝能削出花来,切西瓜一刀切到心窝最甜那块。只要让我摸刀,我就能把「19」贴到每一颗瓜上,让人一提「19 号西瓜」就流口水,谁还管我蹲没蹲过?
第二天一早,我步行十公里到胖东来总部。门口保安拦我,我直接把释放证明拍他脸上:「哥,我 19 号,来面试。」保安愣了三秒,居然给我敬了个礼——后来我才反应过来,他以为我是退伍军人。我就将错就错,挺着腰板进了大厅。
填表的时候,我手抖得跟筛糠一样。学历那栏我填「社会大学」,特长写「刀工」,工作经历填「后勤管理」。HR 姐姐瞄了一眼,眼神在我胳膊上停了两秒,我立刻把袖子往下拽,结果「全员恶人」四个字露出来,尴尬得我脚趾抠出三室一厅。她却笑了:「纹身挺酷,但我们这儿更酷的是敢改。」
面试只有五分钟,她问:「为什么选我们?」
我实话实说:「因为你们招 19 个半,我正好排 19,再错过就得等下辈子。」
她又笑:「那你打算怎么让别人忘了你的过去?」
我把袖子一撸,指着那块青:「把它变成价签,贴在最好的瓜上。以后顾客说『19 号甜』,不说『19 号蹲过』。」
HR 姐姐当场给我发了试岗牌,编号 19。我捏着那张塑料牌,手心全是汗。牌子上烫金的「19」晃得我眼花,好像七年前的囚服号码突然开了光。
试岗第一天,我被分到生鲜区。主管是个叫老李的秃头大叔,看见我第一句话:「听说你刀工好?来,把这一车西瓜开了,半小时卖完。」
我瞅了眼表,九点整,超市刚开门,客流稀稀拉拉。老李眼神里写着「看你怎么死」。我深吸一口气,抱起第一个西瓜,手起刀落,瓜瓤红得冒汁。我干脆扯开嗓子吼:「19 号西瓜!不甜我把它生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