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的身影倏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忘川水汽凝结的水珠,兀自滴落。这个叫辛夷的盲女,像一根刺扎进了他万年麻木的心湖。不仅是因为KPI,更因为她身上那种无法被掌控、无法被理解的“异常”,让他第一次在执行任务时,产生了一丝超越职责范围的、连他自己都未深究的烦躁与……好奇。她究竟是谁?为何如此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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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的雨,带着尘世的土腥气,冰冷地砸在辛夷单薄的肩头。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湿滑的小巷里,老旧得看不出颜色的布鞋早已湿透,每一步都踩出“噗嗤”的水声。手里紧紧攥着刚从社区领回来的、薄薄的一叠纸钞,那是她糊纸盒换来的生活费。奶奶走了,这世上最后一点暖意也熄灭了,只剩这风雨飘摇的陋巷,和漫无边际的、凝固的黑暗。
奶奶说过,巷子口那家药铺的台阶有些松动,要小心。辛夷摸索着墙壁,指尖触到那熟悉的、被雨水泡得发软的青苔,微微松了口气。快了,拐过这个弯……
就在她小心翼翼抬脚,准备迈过记忆中那道凸起的门槛时,一股巨大的、难以抗拒的力量猛地从侧面撞来!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冰冷的墙狠狠拍中。她惊呼一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手里的钞票脱手,像几只灰白的蛾子,瞬间被密集的雨点打湿,卷入浑浊的水流。
后背重重地砸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泥水四溅。钝痛瞬间蔓延开,但更尖锐的是肋骨处传来的、仿佛被铁锤砸碎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几乎窒息。耳朵里嗡嗡作响,盖过了哗哗的雨声。
她躺在冰冷的泥水里,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的脸。肋骨疼得她无法呼吸,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像吸进了滚烫的刀子。黑暗,冰冷的黑暗,包裹着她,隔绝了方向,也隔绝了希望。她知道,这次不一样了。奶奶不在了,再也不会有人颤巍巍地摸索过来,哭着喊她的名字,把她从绝望的边缘拉回去了。
死亡冰冷的触须,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缠绕上来。
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辛夷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被凝视的寒意。像是有无形的冰锥,穿透层层雨幕,精准地刺向她的双眼。这感觉很陌生,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深入骨髓的压迫感。仿佛黑暗本身,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一股奇异的暖流毫无征兆地涌入她的眼眶深处。那感觉……无法形容。像冰封万载的冻土深处,忽然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太阳,滚烫的、蛮横的、带着摧毁一切又重生一切的力量。剧痛!眼球仿佛被无形的烙铁烫过,被看不见的钢针狠狠攮刺!辛夷疼得浑身痉挛,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双手死死捂住双眼,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呃啊……” 痛苦的低吟从她齿缝中挤出,被狂暴的雨声吞没。
暖流与剧痛交织着,在她空寂的眼眶里疯狂奔涌、冲撞,似乎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早已失去的依托。就在那暖流灼烧到极致,痛感几乎要撕裂她的头颅时,一种奇异的、细微的“簌簌”声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像是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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