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怔在原地,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还能感觉到他放下伞时带起的那一丝微弱的空气流动。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伞柄,那个小小的星球挂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像细小的电流,顺着指尖倏地窜上来,瞬间盖过了窗外的滂沱雨声。咚咚,咚咚……她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在空旷下来的阅览室里,擂鼓一般。
接下来几天,那把黑色长柄伞安静地立在林溪宿舍门后,伞尖下方垫着旧报纸。那个小小的银色星球挂饰,像个沉默的谜题。林溪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被它吸引过去。
该怎么还回去?直接去图书馆那个位置等?万一他不来呢?万一他觉得唐突呢?她心里演练了无数种开场白,最终都被自己否决。
她试着在校园论坛的“失物招领”版块和几个常用的校园墙QQ号上发了极其谨慎的帖子。“图书馆捡到黑色长柄雨伞一把,伞柄有银色挂饰特征。请失主私信联系。” 她反复检查措辞,确保没有透露任何可能指向具体人物或那天场景的细节。帖子石沉大海。
周三下午,公共选修课《西方美术鉴赏》。林溪抱着厚厚的画册,和夏萌一起踩着点溜进阶梯教室后门,在靠墙倒数第二排找到位置坐下。夏萌刚坐下就开始叽叽喳喳地点评前排一个染了粉红色头发的男生发型多么大胆前卫。林溪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前方攒动的人头。
下一秒,她的呼吸骤然一窒。
靠窗那一列,前排靠边的位置上,一个穿着深灰色连帽卫衣的熟悉背影。干净利落的短发,微微低着头,脖颈的线条很直。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偶尔滑动一下。是他。图书馆借伞的那个男生。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猛地松开,血液奔流着涌向脸颊。她下意识地往椅子里缩了缩,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道背影带来的无形压力。原来他是计算机系的?夏萌似乎提过,计算机系有个叫沈屿的,成绩拔尖,模样很招人,就是性格出了名的冷淡寡言,像块捂不化的冰。名字和人对上了号,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似乎也变得更具体、更难以靠近了。
“喂,小溪?发什么呆呢?” 夏萌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哦——看帅哥啊?眼光不错嘛,沈屿诶!不过别想了,人家高岭之花,据说多少学姐学妹折戟沉沙,连个微信都没加上过。”
林溪的脸更烫了,慌忙收回视线,胡乱翻开画册:“没…没看什么,找页码呢。” 声音细若蚊呐。
整堂课,讲台上教授慷慨激昂地分析着文艺复兴三杰的人文主义光辉,幻灯片上的《大卫》肌肉线条分明。林溪的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次又一次地飘向那个靠窗的角落。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地看投影屏幕,偶尔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几笔,侧脸专注而沉静。下课时,他收拾东西的动作依旧利落,没有和周围任何人交谈,独自快步走出了教室。
“看见没?就这气场!”夏萌啧啧有声,“冰山本山!帅是真帅,冷也是真冷。”
林溪默默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心里却像揣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原来他叫沈屿。一个名字,瞬间让那个模糊的身影清晰立体起来。还伞的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却裹挟着更重的怯懦。她该怎么把伞递还给这样一个人?说“同学,谢谢你的伞”?会不会太生硬?他会不会根本不记得这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