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硬的纸张上,只有一个名字,用极细的黑色墨水笔签着,力透纸背,透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感:江屿。
这名字像一颗小石子,“咚”地砸进心湖,瞬间激起千层浪。江屿?那个传说中的大四学神?物理系稳坐神坛的高岭之花?永远出现在校园网首页表彰栏和各类国家级竞赛金奖名单里的名字?传说他拒绝过的情书能铺满整个篮球场,眼神冷得能冻住三伏天的太阳……我居然,拿错了他的书?!更要命的是……
一股不祥的预感排山倒海般涌来,我几乎是带着一种自毁般的冲动,手指发僵地飞快向后翻动书页。哗啦,哗啦。然后,时间仿佛在我眼前凝固了。
就在这本充斥着复杂公式、晦涩图表和密密麻麻英文批注的专业书里,那原本该是严谨推导过程的大片空白处,赫然爬满了我的“杰作”——用铅笔信手涂鸦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小人儿、扭曲的公式符号怪物,还有旁边那些张牙舞爪、力透纸背的吐槽批注:
“天书!外星文!这符号是认真的吗??”
“救命!再看下去我眼睛要变异了!”
“旁边这哥们儿气场好冷,像移动冰山……画个小人瑟瑟发抖(旁边一个抱着胳膊、牙齿打颤的Q版火柴人)”
“困成狗……(一个大大的哈欠气泡,里面画着ZZZ)”
2
每一笔,每一划,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尤其是那个抱着胳膊、在公式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Q版小人,简直是我当时烦躁心情和对他“冰山”印象的绝佳注脚。一股滚烫的热流“轰”地一下从脖子根烧到了耳朵尖,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我猛地合上书,像被烫到一样,恨不得当场把它塞进地缝里,或者干脆把自己塞进去。
就在这时,讲台上,王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慢条斯理地拿起花名册:“嗯……这个创新实践部分,需要两人一组完成课题设计和实验操作。我来分配一下组员名单。”他苍老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回响,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我僵硬地低着头,手指死死抠着那本深蓝色的“罪证”,祈祷着千万别……
“江屿——”教授清晰地念出那个让我心惊肉跳的名字。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
“——你和……”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匹配的名字,“苏晓晓一组。”
“苏晓晓?”
“到!”完全是条件反射,我像被按了弹簧一样从座位上弹起来。下一秒,巨大的尴尬和恐慌才铺天盖地砸下来。教室里几百道目光“唰”地聚焦过来,其中一道尤其冰冷、锐利,带着沉甸甸的审视意味,像无形的冰锥,精准地钉在我身上。
我僵硬地、一点点地转动脖颈,循着那道目光的来源望去。
隔了几排座位,靠窗的位置。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穿过高大的玻璃窗,勾勒出一个挺拔利落的剪影。深色的外套衬得他肤色有些冷白,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微微侧着头,碎发垂落额前,却挡不住那双眼睛里的冷冽和……一丝难以捉摸的探究。更让我魂飞魄散的是,他那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本我非常眼熟的教材——我那本磨破了边角的《微生物学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