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憋屈和冤枉冲垮了理智的坝。我挣扎着要下床,身子却虚得厉害,眼前阵阵发黑,一阵强烈的晕乎劲儿上来,胃里翻江倒海。
“呕——!”
我猛地扑向床边,对着地上那只苏晓带来的保温桶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的,只有酸涩的胆汁烧着喉咙,火辣辣地疼。
“清清!清清你别这样!”苏晓吓坏了,扑过来死死抱住我,不让我栽倒,带着哭腔喊:“护士!护士快来啊!”
后脑勺的伤口在剧烈的呕吐里突突地跳着疼,每抽一下都像要撕裂。意识在剧痛和晕乎里沉浮,那些冰冷的起诉状,那些恶毒的评论,还有裴铮那温柔的笑脸…所有的画面疯了一样地转、绞、碎,最后被一片刺眼的白光彻底吞没。
……
我陷在宽大得能把我整个吞了的真皮沙发里,手脚冰凉,身子僵得像块木头。对面,是裴家派来的律师团。
打头的张律师,一身板正得没一丝褶子的深灰西装,金丝眼镜后头的眼神像鹰隼,没半点温度。
“许小姐,”张律师的声音平得像块冰,每个字都落在该落的地方,“关于周蔓女士向您提出的三百七十二万元返还诉求,我们受裴铮先生委托,现向您出示相关证据链,并阐述裴先生的法律立场。”
他微微侧头示意。助理立刻上前一步,把笔记本屏幕转向我。
屏幕上,是一张张清晰无比的扫描件。银行流水、信用卡账单、奢侈品发票、五星级酒店账单、私人飞机租用合同、海外珠宝店的收据…所有我曾以为是爱意证明的奢华玩意。
“请看这里,许小姐。”声音没一点波澜,像在说件跟自个儿无关的事儿,“所有流向您的资金,包括奢侈品购买款、旅游消费、大额转账,这些款项性质,清晰界定为公关费用支出。”
公关费用支出。
这六个字,像六把冰锥子,狠狠捅进心窝子,再使劲儿搅。我猛地攥紧了沙发扶手,指甲深深掐进冰凉的真皮里,一股铁锈味儿涌上嗓子眼。
“放屁!”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震惊尖利得变了调,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前探,死死瞪着张律师那张没表情的脸,“这都是裴铮私下给我的!是他自个儿送的!跟啥公司公关费有毛关系?!他扯谎!这是明晃晃的骗!”
张律师只是微微挑了下眉毛,他从容地推了推金丝眼镜,助理适时地换了屏幕画面。一份崭新的企业信息查询报告蹦出来。
“这是他们公司最新的工商登记和资产报告。”张律师的调子还是平,“该公司注册资本,实缴为零。”他指尖划过屏幕下方几行加粗的数,“名下无不动产登记,无车辆登记,无银行存款记录,无对外投资股权。经权威第三方审计机构核查,该公司目前为实质性空壳公司,无任何有效资产及持续经营能力。”
屏幕上那些刺眼的“零”,像一个个冰冷的嘲笑,把我死死钉在原地。
“换言之,”张律师的目光重新落回我惨白的脸上,“裴铮先生,作为该空壳公司的唯一股东及法定代表人,其个人名下,无任何可供执行的财产。他目前的状态,法律上叫‘无财产可供执行的自然人’。”
无财产可供执行。
空壳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