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苏晓的眼神瞬间黯了,躲开我的目光。她低下头,手指头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沉默了几秒,才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抽出一个厚厚的、印着法院鲜红徽章的文件袋。那红色,刺眼得像血。

“清清…”她把文件袋递过来,声音轻得像蚊子,“你…先瞅瞅这个。”

文件袋摸着又冷又硬。我哆嗦着手,解开绕着的白线圈,抽出了里面一沓厚厚的A4纸。

最上面,是民事起诉状。

原告:周蔓。

被告:许清越。

眼睛飞快地扫过那些冷冰冰的法律条文,最后死死钉在诉讼请求那一栏:

“请求判令被告许清越返还恋爱期间接受原告丈夫裴铮赠与的全部财产,包括但不限于奢侈品、转账、旅游消费等,折合人民币共计叁佰柒拾贰万元整……

三百七十二万!

这几个数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眼珠子上,烫得我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

“这…这咋可能?”我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苏晓,声音抖得不成调,“那些…都是阿铮他…他自个儿乐意给我的!他稀罕我!他说要娶我的!这跟那个叫周蔓的有啥关系?!她凭啥?!”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砸在雪白的被单上。

“清清,你稳当点…”苏晓的眼泪也跟着掉,她慌忙按住我激动得要坐起来的肩膀,“大夫说你脑震荡…”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又从文件袋底下抽出另一份薄薄的东西,手指头用力得发白,“还有…这个。”

那是张打印出来的网上的新闻截图。

加粗的黑字标题扎眼:《豪门大戏!原配当街撕小三,天价“睡资”索赔!》。

下面几张高糊却极具冲击力的现场照——我衣衫不整地蜷在地上,头发乱糟糟,脸上带着血道子和泪痕,狼狈得没眼看。

照片旁边,配着几行字:“据知情人爆,被打女子许某系某大学毕业生,疑长期傍富商裴某,收取巨额财物。原配周女士忍无可忍,愤而出手并诉诸法律,要求追回丈夫被‘骗’的夫妻共同财产三百余万。”

截图下面,是评论区。一个沸腾的、满是恶臭的粪坑。

【该!当三儿就该有被打死的觉悟!】

【三百多万?啧啧,这女的镶钻了?睡一回多少钱啊?】

【拜金女不得好死!原配干得漂亮!支持原配维权!】

【长这磕碜样也能当三?富商口味真重口。】

【建议人肉!让她社死!让她还钱!】

【笑死,花人老公钱买爱马仕的时候不挺爽?现在哭给谁看?】

【脑震荡?该!咋没直接打死为民除害?】

【这年头,当三儿都成高危职业了?】

那些字儿,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眼里,扎进脑子里。每个字都带着赤裸裸的恶意和看笑话的劲儿,把我钉在耻辱柱上反复抽打。我死死盯着屏幕,喘气变得又急又困难,胸口剧烈地起伏,像被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

“啊——!”

我猛地将那份新闻截图狠狠摔了出去,纸张哗啦散了一地。

“不是的!我不是!我没有!”我语无伦次地嘶喊,双手乱挥,想抓住啥,又像在绝望地赶开那些无形的、甩不掉的恶毒眼神,“是裴铮!是他诓我!他说他光棍!他说要娶我的……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