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把碗放在地上，不敢靠近我，也不敢看我。
“你……你快吃吧，还是热的。”她说完，就想转身离开。
“等一下。”我开口了，声音因为多日不说话而异常沙哑。
她停下脚步，身体僵硬，却没敢回头。
“你叫小翠，对吗？”我问。
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你……害怕我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用蚊子般的声音说：“村里人都说你是疯子，会杀人。”
“那你觉得呢？”我追问。
她又沉默了。
我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决定赌一把。
“小翠，我想请你帮个忙。”
她浑身一颤，猛地回头，惊恐地看着我：“我……我不敢！被大壮哥和他娘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帮我，我给你一样东西。”
“我……我不要你的东西。”她连连摆手。
“你先听我说完。”我的语气不容置疑，“你今年十六了吧？再过一两年，你爹娘是不是也要把你嫁出去？”
小翠的脸色白了白。
在这个村子里，女孩的命运早已注定。
要么嫁给本村的光棍，要么，被父母用一笔彩礼，“卖”到更穷更远的山沟里去。
“你甘心吗？”我问她，“一辈子留在这个山沟里，像王老太一样，生孩子，做饭，挨打，然后慢慢变老，变丑，最后变成一个跟她一样刻薄麻木的老婆子。”
我的话，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的眼神开始闪躲，身体微微颤抖。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我描述的，就是她可见的未来。
“我可以帮你。”我放缓了语气，“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喃喃自语。
“对，离开这里。”我肯定地说，“去外面的世界，去上学，去工作，去过你想过的生活。而不是像一件商品一样，被人明码标价地卖掉。”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向往。
“我……我凭什么相信你？”她问出了和我一样的问题。
“就凭我，是从外面的世界来的。”我看着她，目光灼灼，“我知道怎么离开，我知道怎么在外面活下去。只要你帮我，等我出去了，我一定回来带你走。”
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对于一个被困在牢笼里，渴望自由的鸟儿来说，这是一个无法抗拒的诱惑。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我知道，我不能逼她太紧。
“你不用现在就答复我。”我说，“你帮我做的第一件事很简单。我需要一把钥匙，能打开我手上脚上锁的钥匙。王大壮把它放在哪里了？”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就……就在他枕头底下。”
“很好。”我点了点头，“你想办法，帮我把它偷出来。只要你把钥匙给我，我的承诺就生效。”
说完，我不再看她，低下头，端起那碗粥，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我把选择权，交给了她。
小翠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快步离开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我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心里并没有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