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是巨大的。沈家库房里积攒多年的珍稀药材、古玉奇石几乎被掏空了大半。沈潮对此从未置喙半句,仿佛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真的只是路边的石头。这让碧光在满意“资源供给”效率的同时,心底那丝债主的优越感,不知何时起,悄悄掺杂了些许难以言喻的滋味。
这天傍晚,沈潮刚结束一场冗长的家族议事,带着一身疲惫回到静园。刚踏入碧光居住的东厢小院,一阵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便从屋内传来。
“咳咳咳……咳咳……”那咳嗽声又急又重,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虚弱。
沈潮脚步一顿,眉宇间掠过一丝忧虑,快步推门而入。
屋内没有点灯,暮色沉沉。碧光穿着单薄的素色寝衣,伏在窗边的软榻上,咳得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单薄的脊背弓起,像一片在寒风中飘零的叶子。她一只手死死揪着胸口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则无力地垂在榻边。
听到开门声,她猛地回头。
暮色勾勒出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侧脸轮廓,因为剧烈的咳嗽,眼尾泛着病态的嫣红,额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那双平日里总是闪烁着精明算计光芒的杏眼,此刻蒙着一层痛苦的水雾,带着一种罕见的、毫不设防的脆弱。
看到是沈潮,她眼底似乎闪过一丝什么,像是微弱的火星,但随即被更汹涌的痛苦淹没。她猛地扭回头,似乎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压抑的咳嗽声却更加剧烈地爆发出来。
“咳…咳咳……”她咳得几乎喘不上气,身体摇摇欲坠。
沈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快步上前,甚至顾不上避嫌,伸出手,温热的手掌带着沉稳的力量,轻轻落在碧光剧烈起伏的、单薄得惊人的脊背上,试图帮她顺气。
“怎么咳得这么厉害?”他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
碧光被他手掌的温度烫得一颤,下意识地想躲开,但剧烈的咳嗽让她无法动弹。她急促地喘息着,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旧…旧疾……无妨……” 声音嘶哑破碎。
沈潮的手没有移开,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脊背骨骼的轮廓和那细微的、因痛苦而生的颤抖。他看着她在暮色中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侧影,那点债主的高高在上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女子。
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情绪在他心底翻涌,急切而灼热,压过了契约的冰冷,也压过了那些精打细算的账目。
“什么旧疾?需要什么药?”他追问,声音低沉。
碧光艰难地摇头,又是一阵猛咳,咳得几乎蜷缩起来:“凡…凡药无用……是…是早年修炼…岔了气…留下的……咳…火毒……” 她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需…需以精纯水灵之力…疏导…涤荡……”
她没说下去,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身体因为下一波咳嗽的冲击而蜷缩得更紧,像一只濒死的虾米。汗水浸湿了她鬓角的碎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沈潮的目光落在她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心和微微颤抖的睫毛上,那翻涌的情绪瞬间冲破了堤坝。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沉声道:“治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