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季淅淅沥沥的,灵岩寺的青石板路被润得发亮,倒映着朱红山门的影子。赫连明婳扶着晚晴的手刚踏上石阶,巷口卖花的阿婆就忘了招呼客人,手里的茉莉篮子斜斜坠着,喃喃道:"乖乖,这是画里走下来的姑娘吧?"
几个躲雨的书生也探出脑袋,其中一个手里的折扇"啪"地掉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抹藕荷色身影。她的裙摆垂在脚踝,被山风掀起时,露出的皓腕像裹着薄雾的暖玉,连雨丝落在上面都舍不得滚落。
最惹人注目的是她眉间那点天生的莲纹——三瓣淡粉色的花瓣嵌在黛色眉峰下,不是描上去的精致,倒像晨露落在新荷上晕开的浅痕。此刻山风卷着雨丝掠过,她忍不住蜷肩轻咳,那点莲纹随着颤动泛起莹光,竟比寺前初绽的红山茶还要活色生香。
"小姐仔细着凉。"晚晴忙拢紧她月白色的披风,指尖触到她露在外面的脖颈,细腻得像刚剥壳的荔枝,裹着一层暖润的粉。
进寺时恰逢住持带着小沙弥经过,老和尚合掌行礼,目光在赫连明婳脸上停留片刻,低声对身边弟子叹道:"阿弥陀佛,施主眉若青莲,当是佛前有灵。"
赫连明婳微微颔首还礼,抬眸时眼波流转,恰似春溪漫过青石。江南人都说赫连知府的大小姐是天地灵秀揉成的,眉如远山含雾,眼若秋水横波,肌肤莹润得能掐出水来。可真正让人移不开眼的,是她眉间那朵莲——静时像水墨画里的留白,动时便成了雨打新荷,带着易碎的娇,又藏着勾人的韵。
佛殿里檀香混着草木清气漫过来,赫连明婳屈膝行礼,裙摆扫过青砖的动作轻如云影。起身时忽然一阵眩晕,佛前烛火在眼前晃成金红,她身子一软往前倾去,预想中的冰凉尚未传来,腰间已被一只手稳稳托住。
那手骨节分明,带着玉石般的微凉,掌心温度却透过薄衣渗进来,奇异地让人安心。
"姑娘当心。"
男声清冽如冰泉击石,赫连明婳勉力睁眼,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男人穿玄色锦袍,领口暗绣流云纹,身姿挺拔如松,明明站在烟火缭绕的佛殿,却自带生人勿近的凛冽。可他望着她的眼神藏着探究,像猎人撞见稀世猎物,带着势在必得的专注。
君玄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伸手。他来佛殿本是为避雨,目光却被这抹突然倒下的身影攫住。她的睫毛湿漉漉地颤着,像受惊的蝶,眉间那朵莲在烛光下泛着粉晕,竟让他想起年少时在江南见过的、雨夜里初绽的并蒂莲。指尖触到的肌肤温软得像云絮,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收住力道,生怕稍重便会碰碎这株临水照花。
"多、多谢公子。"赫连明婳声音发颤,脸颊因窘迫泛红,眉间莲纹也染上霞色。
"小姐!"晚晴慌忙上前扶住,却见男人身后的侍卫低声提醒:"相爷,该启程了。"
相爷?赫连明婳心头猛地一跳。当今丞相君玄策,那个传闻中在朝堂上一言定生死的铁血人物,怎么会出现在江南寺庙?她抬头想再道谢,男人已转身,玄色衣袍扫过香案带起一缕轻烟,只留个挺拔如峰的背影。
灵岩寺外,君玄策坐进马车,缓缓抬起手。指尖似还留着触到的细腻温软,像握着一片化不开的云。他闭上眼,赫连明婳那张脸便在眼前清晰起来——拜佛时虔诚垂下的眼睫,咳嗽时蹙起的细眉,倒下时流露的脆弱,像根绣针,轻轻刺进他多年未动的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