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仓库暗涌
铁皮仓库的雨漏在头顶滴答作响，每一滴坠落的水珠都像敲在童康紧绷的神经上。他数到第二十七滴时，终于听见了那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橡胶鞋底碾过积水的声音由远及近，混着若有若无的雪茄味 —— 线人老吴曾反复叮嘱，“老板” 有个旁人学不来的怪癖，交易时必叼一支未点燃的雪茄，说是要保持头脑清醒。
童康下意识攥紧帆布包，指腹陷进粗糙的帆布纹理里。包里的样品是他花了三个通宵调配的仿制品，滑石粉混合医用石膏，用特殊模具压成菱形晶体的模样，在普通灯光下足以以假乱真。靴筒里的手铐硌着脚踝，冰凉的金属感顺着神经爬上来，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时刻提醒着他此行的目的。
阴影里的人影终于走到应急灯下，深灰色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在光线下泛着冷光。“货？” 男人开口时，雪茄在唇间轻轻晃动，声线里裹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漫不经心，仿佛眼前的交易不过是午后茶歇时的闲聊。
童康缓缓扯开帆布包拉链，白色晶体在灯下折射出虚假的光泽。就在对方俯身的瞬间，他的余光扫过男人后腰 —— 枪套轮廓分明，制式 92 式手枪特有的弧度绝不会错，更要命的是枪柄露出的半截编号，“BJD073”，清晰地属于滨江警方配枪库的序列。
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跨区调查科的资料里从未提过 “老板” 有警察背景，难道老吴给的情报是假的？还是说，这又是毒贩们惯用的混淆视听的把戏，故意用警察的装备来扰乱视线？
“价高者得。” 童康按捺住摸向腰间配枪的冲动，抛出了接头暗号。指尖却悄悄滑向帆布包内侧，那里缝着一块微型磁条，是跨地区调查科特有的身份标识，只有用特制检测仪才能识别。
男人直起身的动作顿了半秒，雪茄从唇角取下，夹在指间转了个圈，银戒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冷弧：“看来你不是‘过江龙’的人。” 他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像鹰隼发现了猎物，“滨江缉毒大队，陈明。”
证件拍在铁架上的脆响惊飞了梁上的老鼠，几只灰影 “噌” 地窜过横梁，撞得积灰簌簌落下。童康盯着警官证上的照片，男人眉眼锐利，只是真人比照片多了一道极淡的疤，从眉骨延伸到鬓角，像被刀劈开的月光，在应急灯下若隐若现。
“你没有权限查滨江的案子。” 陈明的手始终没离开枪套，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把货放下，跟我回局里接受调查。”
童康的指节也因用力而泛白。他突然意识到对方掏证件的速度太快，快得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刻，而且真正的缉毒警绝不会在疑似毒贩面前暴露身份 —— 除非，他想故意挑起冲突，将这场交易引向另一个方向。
“跨地区调查科，童康。” 调查证亮出来的瞬间，他猛地侧身撞向对方，膝盖精准地顶向陈明持枪手的关节。帆布包摔在地上，假晶体撒了一地，像一场拙劣的初雪。
两人在堆叠的纸箱间滚作一团，陈明的反击快得惊人，肘击擦着童康的下颌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发麻。混乱中童康抓住对方的手腕，银戒硌在掌心，冰凉的金属下能清晰地摸到脉搏的跳动，急促而有力，像一面擂动的战鼓，敲打着他的神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