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地方!快找地方避雨!”陈远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暴雨的喧嚣中显得如此微弱。豆大的雨点砸得他睁不开眼,冰冷的雨水顺着脖颈疯狂灌入衣领,带走仅存的体温。
队伍瞬间乱了阵脚,在泥泞和倾盆大雨中狼狈地挣扎。手电筒的光柱在狂暴的雨幕中疯狂晃动,切割出混乱的光影,每一次扫过,都只照亮一片片疯狂摇曳的、仿佛要择人而噬的幽暗树影。
“这边!看那边!”小李的声音嘶哑而尖利,带着绝处逢生的狂喜。他手中的强光手电光束,穿透了斜前方如注的雨帘,死死钉在陡峭山壁下方一个突兀的凹陷处——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它像一张沉默巨兽咧开的嘴,突兀地镶嵌在爬满湿滑苔藓和扭曲藤蔓的岩壁根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犹豫。无需命令,队伍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向那个洞口。陈远最后一个跌入洞内,冰冷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瞬间隔绝了外面震耳欲聋的暴雨和刺骨的寒意。他撑着膝盖,大口喘息,冰冷的空气刮过灼痛的喉咙。雨水顺着头发和冲锋衣下摆滴落,在脚下积成小小的水洼。
洞内出乎意料地宽敞,像一条巨蟒的腹腔。他直起身,拧亮头盔上的探灯。光柱刺破黑暗,瞬间,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僵在原地。
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们作为生物学家所能理解的范畴。
巨大的洞穴穹顶和两侧的岩壁,被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生物完全覆盖。那不是普通的苔藓或地衣,而是无数形态各异、散发着幽光的真菌群落。它们如同活物般紧紧依附在岩石表面,层层叠叠,构成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活着的壁画。
有些区域,菌丝细密如发,交织成巨大的、微微搏动的脉络网络,闪烁着深邃如星空的幽蓝光芒。光点在其间明灭流动,如同遥远星河在呼吸。而在这些网络之间,又生长着形态奇诡的“果实”——有的像巨大的、半透明的蓝色水母,伞盖边缘垂落着细长的、脉动着微光的触须;有的则如同层层叠叠的、凝固的冰蓝色火焰,在黑暗中无声燃烧;还有的,则膨胀成不规则的、搏动着的囊泡,仿佛内部包裹着某种沉睡的生命。
整个洞穴内部,都被这无处不在的、冷冽而神秘的蓝光所浸透。光线并非静止,而是在那些巨大的菌丝网络中有规律地脉动、流淌,如同血液在某种超越想象的巨大生物的血管里奔涌。一种极淡的、难以形容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像是雨后森林深处的清新,又隐隐透着一丝甜腻的、令人不安的腐败气息。
绝对的寂静笼罩着洞穴,只有洞外暴雨冲刷山体的轰响,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队员们被这超现实的美景震慑,呆立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我的天……”老赵的声音干涩发颤,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手中的地质锤几乎要脱手掉落。他痴迷地盯着那些搏动流转的幽蓝脉络,“这…这结构…像…像是神经束!巨大的神经束!”
陈远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他强迫自己从最初的震撼中抽离,生物学家探索未知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他迅速从背包里取出便携式生物扫描仪,冰凉的金属外壳此刻却无法让他感到丝毫踏实。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清新与腐败的气味直冲鼻腔,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壁,将扫描仪的探头对准一片密集搏动的蓝色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