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托起她的右手腕。
冰!比摸了一夜山石还冰!那凉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手腕内侧,似乎…有一点点不正常的凹陷,颜色也格外青白。
我皱眉,看向李有福和张氏。
张氏避开我的目光,死死盯着棺材里的女儿,嘴唇哆嗦。
李有福眼神躲闪,瓮声瓮气地说:“摔的…都是摔的…可怜的孩子…”
“不对。”我打断他,小心地试图把她的手指摊开。
那冰凉僵硬的小拳头握得很紧。我刚用上力——
啪嗒。
一枚暗红色的、指甲盖大小的东西,从她微松的拳头里掉出来,落在垫褥上。
形状不规则,像是…半颗门牙。
上面还粘着一点牙根,带着点黑褐色的淤血。
旁边一个婆子“嗷”一声尖叫,吓得往后一跳。
我拿起那半颗牙。冰冷的触感。
这东西哪来的?摔崖磕掉的?
可她嘴边伤口不大,牙怎么会掉在手里攥得这么死?
“这…这…”李有福脸更白了。
我没吱声,让帮忙的人把棺盖重新盖上,钉好。气氛压抑得吓人。
“三哥,你看这…”李有福凑过来,递上一卷皱巴巴的票子,都是十块二十的小票。
“抬不进去,总得…总得想法子安顿…您老帮个忙?”
我看着那卷钱,又看了看院子里那口孤零零的棺材。
“抬不进,就不进。停这儿。找石头架稳当,拿席子搭个棚挡风。
按规矩停够七天。这期间,香火不能断。”
“停院里?七天?”李有福和张氏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恐惧。
“怎么?怕?”我哼了一声,“自个儿家闺女,怕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这话是说给他俩听的。
我盯着张氏瞬间煞白的脸,把布包里的米浆水拿出来倒进一个粗瓷碗。
混了点雄黄粉,用小棍搅和搅和,递给旁边的婆子。
“喏,白天人多没事。到了日头落山,就用这个,绕着棺材撒一圈。”
我又把拴着铜钱的手腕亮给李有福,“这个,埋在你那堂屋门槛下头。埋深点。”
李有福看着那铜钱,脸皱成一团,像是怕沾上晦气,但又不敢不接。
最终他还是哆嗦着手,接了过去。
安排好这些,我就回铺子了。心里那点疑虑越来越重。
新衣服?握在手里的半颗牙?冰冷得不正常的手腕?
还有李家夫妻那副欲言又止的惊惶样。
这丫头,真的是摔死的吗?那棺材抬不动,是在等什么?
3
接下来两天,没什么异样。
停棺的棚子搭起来了,香火烟气日夜不断,熏得院子空气有点辣眼睛。
阿杏那口薄皮棺材就安静地停在棚子底下。
村里人白天偶尔过来帮忙添香,烧点纸钱,小声议论几句阿杏可怜。
没人知道她怎么会摔到后山那个偏僻陡峭的悬崖下去。
问到李有福两口子,他们就支支吾吾,只说是孩子贪玩。
第三天夜里,月牙细细一条挂在天上,有气无力地发着光。
我刚洗刷完给隔壁王老头缝补寿衣的针线活计,准备熄灯躺下。
咚咚咚!
敲门声又急又响,比上次还惊惶。
“陈三哥!陈三哥!快去看看!阿…阿杏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