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看…”李旺声音发颤,指着棺材和我抓握的位置。
我低头一看,棺材角上,刚才我手抓的地方,渗出了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凝固的血,但又比血更浓,粘稠冰冷。
入殓十几年,我知道死人气色,但这东西不像尸水!
李有福扑通一声跪在棺材前,对着棺材砰砰磕头:
“杏儿!爹对不住你!爹没本事!
让你遭这个罪!别吓唬爹啊!回家来!回家来安息吧!”
“起来!”我一把拽起李有福,压低声音。
“嚎有啥用!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儿抬不进去!先停这儿!
找点艾草点着熏熏!我去铺子里拿点东西,天亮了再说!”
我抬头看了看天,云层更厚了,一丝光都透不下来。
我转身就走,没理会身后张氏更加凄厉的哭喊和李有福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
直觉告诉我,这阿杏的死,怕不只是摔崖那么简单。
这棺材,抬不进家门,是在诉冤?还是…有东西拦着?
2
天蒙蒙亮我就爬起来了。
昨晚根本没睡踏实,那抬不动的棺材和冰冷的粘稠物在我脑子里翻来覆去。
回到铺子,我从箱子底翻出个小布包。
里面是几样老辈传下来的“吃饭家伙”:
一截用红绳绑着的古铜钱,一小瓶浑浊发黄的米浆水,还有一包刺鼻的雄黄粉。
揣上东西,我又回了李家。
棺材还停在院里,盖了一层草席子遮露水。
李有福蹲在门槛边,胡子拉碴,眼窝深陷,一宿没睡的样。
几个本家亲戚在院子里小声商量着。
“三哥,你来了。”李有福站起来,声音沙哑。
“嗯。”我应了一声,径直走到棺材边,掀开草席。
白茬棺材在晨光里显得更惨淡。
我抹了一把棺材角,昨晚那点暗红色的东西不见了,好像是我的错觉,但手摸上去,那一小块木头比其他地方凉得多。
张氏肿着眼泡从里屋出来,递给我一碗浑浊的米汤,里面漂着几颗米粒。
“三哥,喝点吧…这都造的什么孽啊…”
我摆摆手:“不喝了。有福叔,搭把手,开棺。”
“开棺?!”李有福和张氏脸色剧变,“这…这入殓前就封了,能…能行吗?”
“不入堂,怎么停灵?不弄清为啥抬不动,怎么下葬?”
我把那截铜钱用红绳拴在手腕上,“放心,有根由的东西,压得住。开!”
几个胆大的后生被我叫来帮忙。
棺材钉撬开,沉甸甸的薄棺盖被缓缓移开。
一股凉气扑面而来。不臭,反而有种奇怪的草药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
棺材里,阿杏安静地躺着。
小脸惨白,擦伤了几处,额头有个明显的撞击豁口,边缘发黑。
她穿着身崭新的红底白花夹袄,下面是条蓝布裤子,脚上是一双崭新的、沾了点泥的黑布鞋。
像是专门为出门准备的新衣裳。
“穿这么好…摔崖死的?”李旺在后头小声嘀咕。
我戴上粗布手套,开始检查。
身上除了摔伤,没明显伤痕。
但她的手…我心里一动。入殓的规矩,死人的手是要自然并拢放在身侧的。
可阿杏的右手,却像无意识的张着,微握着拳,手背向下死死压住了身下的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