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哪一颗呢？]
程远轻声问，眼眶又湿润了。
他回到书房，在清单第一条后面打了个勾。
然后拿起《小王子》——那是许晴最爱的书，书页间还夹着她用来做书签的银杏叶。
[当你在夜晚仰望星空时，因为我住在其中一颗星星上...]
程远轻声读着熟悉的句子，仿佛听到许晴的声音和他一起朗读。
第二天清晨，程远又一次站在了那棵银杏树下。
金黄的叶子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飘下来。
程远伸手接住一片，放在掌心仔细端详。
[我开始了你的清单，晴。]
他低声说，[但我不确定能做到多少...]
一阵风吹过，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程远抬起头，恍惚间仿佛看到许晴站在树荫下对他微笑，就像多年前那个朗诵诗歌的小女孩一样。
[我会试试看，] 程远轻声承诺 [为了你。]
——
3
钢琴声从琴行的练习室里断断续续地传出，像是一个犹豫的人在小心翼翼地探索未知的领域。
程远盯着琴键，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他的手指僵硬地按着C大调音阶，却总在F和G之间卡壳。
[放松手腕，程先生。]
钢琴老师林悦轻声指导，
[想象你的手像握着一个苹果那样自然弯曲。]
程远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
这次稍微流畅了一些，但依然笨拙。
三个月前，当他看到许晴清单上"学弹一首简单的钢琴曲"这一项时，他完全没想到会如此困难。
音乐从来不是他的强项——他是个建筑师，习惯于直线和直角的世界，而不是这些起伏的黑白琴键。
[好多了！]
林悦鼓励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程远点点头，从琴凳上站起来，伸展了一下酸痛的肩膀。
他走到琴行前厅的休息区，给自己倒了杯水。
墙上挂着一幅学生演奏会的照片，程远漫不经心地扫视着，突然在一角停住了目光——照片边缘，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心跳加速。
那是许晴。
她站在舞台侧边，正为一个年轻女孩整理衣领，脸上带着程远再熟悉不过的温柔微笑。
照片下方的日期显示是四年前，那时许晴刚刚确诊，但还没有明显症状。
[这张照片...]程远指着墙，声音有些颤抖。
林悦走过来看了一眼：[哦，那是我们琴行年度演奏会。那个女孩叫苏雯，很有天赋，现在在音乐学院读书。]
她顿了顿，[旁边是她老师许晴女士，听说已经...]
[是我妻子。]程远轻声说。
林悦惊讶地捂住嘴：[天啊，我不知道...许女士经常陪苏雯来上课，有时一等就是几个小时。她总坐在那边看书，]
林悦指着靠窗的座位，
[偶尔会微笑着听苏雯练琴。]
程远走到那个位置坐下，仿佛这样能更接近许晴的记忆。
他不知道许晴曾经常来这里，更不知道她和这个叫苏雯的学生如此亲近。
许晴生前很少提起她课外的活动，总是轻描淡写地说"就是帮帮学生"。
[苏雯今天下午会来练琴，]
林悦小心翼翼地说，[如果你想见见她...]
程远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