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许晴的信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他无法平静。
最终，他抓起钥匙冲出了家门。
深秋的夜晚已经有些凉意，程远却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许晴曾经任教的中学门口。
校门紧闭，但透过铁栅栏能看到教学楼里还有几盏灯亮着——那是高三学生在晚自习。
程远站在校门外，想起许晴曾经多么热爱教书。
即使在她病情最严重的时候，只要提起学生，她的眼睛就会亮起来。
有一次，几个学生偷偷来医院看她，她高兴得像个孩子，非要程远帮她整理好头发和衣服，不想让学生们看到她病恹恹的样子。
[许老师...]
程远喃喃自语，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
许晴走了，带走了他生命中最美好的部分，现在却留下一张清单，要他继续生活？这太残忍了。
回到家已是深夜。
程远疲惫地倒在沙发上，目光落在书桌上那张淡黄色的信纸上。
他想起许晴生病时的样子——尽管病痛折磨着她，她却总是微笑着，珍惜每一个还能清醒的时刻。
她从不抱怨命运的不公，只是担心会拖累他。
[你总是这样...]
程远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
[永远为别人着想...]
第二天清晨，程远比平时醒得早。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许晴站在银杏树下对他微笑，手里拿着一片金黄的叶子。
这个梦如此真实，以至于醒来后他还能闻到许晴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
程远走到书房，再次拿起那张清单。
第一条：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两人份）。
这是最简单的，却也是最难的。
自从许晴走后，他几乎没正经做过一顿饭，更别说是"丰盛的晚餐"。
[好吧...]
程远深吸一口气，[就从这里开始。]
那天下午，程远去了超市，买了许晴最喜欢的食材：新鲜的鲈鱼、嫩豆腐、青菜...还有一小把茉莉花。
回到家，他系上许晴的围裙——那件印着小猫图案的蓝色围裙，开始准备晚餐。
切菜时，程远的手有些抖。
许晴生病后期，他经常为她做饭，但那时更多考虑的是营养和易于消化。
现在，他试图还原许晴最喜欢的味道——清蒸鲈鱼要加一点点料酒和姜丝，豆腐汤要撒上葱花...
当最后一道菜上桌时，程远看着满桌的菜肴，突然哽咽了。
他摆了两副碗筷，就像许晴还在时一样。
然后他坐下来，对着空荡荡的对面轻声说：[晴，吃饭了。]
程远慢慢吃着，每一口都尝不出味道。
但当他夹起一块鱼肉时，突然想起了许晴第一次夸他做饭好吃的情景——那时他们刚结婚不久，他照着菜谱学做清蒸鲈鱼，结果盐放多了，许晴却笑着说"好吃"，还吃了两大碗饭。
回忆让程远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继续吃着，时不时往对面的碗里夹点菜，就像许晴还在时他常做的那样。
饭后，程远洗好碗，然后走到阳台上。
夜空中繁星点点，他想起许晴总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