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冷一热，天差地别。
谢怀微将一切看在眼里，对段廷州的满意几乎写在了脸上。
她看着沈知意，目光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暖意。
“廷州这孩子，一表人才，性子又沉稳，日后定有大出息。”
回程的马车上，谢怀微握着沈知意的手，久违地说了句体己话。
沈知意垂下眼，看着姨母保养得宜的指尖。
她知道，这门亲事，在姨母心里，已是板上钉钉。
她应该高兴的。
觅得良婿，是她来京城的目的，也是爹娘的期盼。
可她的心口，却像是被一团湿冷的棉絮堵住了，沉甸甸的，透不过气。
这桩看似美满的婚事，几乎就要定下了。
回到侯府，府里的气氛都轻快了几分。
下人们的脸上，也带着心照不宣的喜气。
谢怀微甚至已经叫人取来了库房的册子，开始琢磨着要给沈知意再添一份何等体面的嫁妆。
沈知意把自己关在揽月轩里，一连两日，都有些精神不济。
她试图说服自己。
段廷州很好，家世好，人品好，样样都好。
嫁给他，往后便是安稳顺遂的一生。
这才是对的。
这才是她该走的路。
可越是这样想，宋云卿那句诗，就越是清晰。
入骨相思。
她绣了一半的那个香囊，被她收进了箱底，再没拿出来过。
第三日，惊雷乍响。
一个管事嬷嬷白着脸，脚步踉跄地冲进谢怀微的院子，声音都在发抖。
“夫人，不好了！”
“外面……外面都传疯了！”
谢怀微正与沈知意说着话，闻言眉头一蹙。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说，出了什么事？”
那嬷嬷喘着气，几乎要哭出来。
“段家……段家出事了！”
“都说段三公子，与他府上守寡的表妹有私情，那……那表妹的肚子都大了！”
“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炸开。
沈知意手里的茶杯一晃，滚烫的茶水泼了满手，她却感觉不到疼。
谢怀微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又从白转青。
她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急，险些没站稳。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听说那女子不堪受辱，昨日闹到了段家祠堂，段尚书气得当场就吐了血，现在整个京城都看遍了段家的笑话！”
谢怀微的身子晃了晃，跌坐回椅子上，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是震怒。
是后怕。
更是被人当成傻子戏耍的屈辱。
她死死攥着扶手，指节泛白。
“好，好一个段家，好一个段廷州！”
她咬着牙，眼底迸出冷厉的火光。
“真是谢天谢地，幸亏发现得早，否则我的知意都要被他们毁了！”
她转头看向沈知意，脸上满是庆幸与疼惜。
“我的儿，你受委屈了，是姨母识人不清，险些害了你。”
沈知意摇了摇头，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太匪夷所思。
那个温文尔雅，堪称君子典范的段廷州，背后竟是这般龌龊不堪。
她感到一阵反胃。
可在这阵恶心与震惊之下，心底深处，竟然悄然松了一口气。
像是一直压在心口的巨石，被人猛地挪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