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黏稠，窗外蝉鸣嘶哑。陈秋推开家门，冷气裹挟着一丝奇异的甜香扑面而来，浓烈得盖过了白幽惯用的栀子花香氛。客厅里，白幽蜷在沙发一角，脸埋在抱枕里，长发有些凌乱。
“回来了？”她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疲惫。
“嗯。”陈秋应着，目光被厨房料理台上几颗番茄牢牢攫住。那红色过于纯粹，近乎妖异，像是凝固的、半透明的血玉，表皮光滑得能映出扭曲的窗影。大小也远超寻常，沉甸甸地压在白瓷盘里。那股甜腻得发齁的香气，源头正是它们。这绝不是楼下超市能买到的东西。
“哪来的番茄？”陈秋走近，拿起一颗。触感冰凉坚硬，不像蔬果，倒像某种工艺品。
白幽抬起头，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深处像有两簇幽火在烧。“客户送的，”她声音轻飘，“说是…新品种，美容养颜效果特别好。”她扯出一个笑容，牵强又虚弱，“我有点累，先去躺会儿。”她几乎是扶着墙挪回了卧室。
深夜，一种细微的、持续的嗡鸣声钻进陈秋的耳朵。他睡眠很浅，这声音像金属丝刮擦着神经。他悄无声息地起身，推开一条门缝。厨房操作台亮着幽暗的指示灯，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背影轮廓。
白幽背对着他，穿着单薄的睡裙。她面前，一颗血玉番茄被切开，深红色的、粘稠如血浆的汁液正被她用一支细长的医用注射器缓缓抽取。针管内，那液体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暗宝石的光泽。陈秋的呼吸瞬间停滞。
白幽熟练地挽起左臂睡裙的袖子，露出小臂。针尖刺入皮肤下的静脉，暗红色的汁液被缓慢地推入血管。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是痛苦，更像一种沉浸的、近乎痉挛般的沉迷。推注完毕，她长长吁了口气，那叹息带着一种诡异的满足，脸上的苍白似乎真的褪去了一点点，但那抹不自然的亢奋潮红更加刺眼。
陈秋惊骇地后退一步，脚跟撞到了门边的矮凳。一声刺耳的刮擦声在寂静中炸响。
白幽猛地转过身。那一瞬间，陈秋看到她眼中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只有一片无机质般的冰冷，像爬行动物蜕下的皮。但这眼神转瞬即逝，快得像错觉。她脸上立刻堆起惯有的温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秋？你怎么起来了？”
“你…在做什么？”陈秋的声音干涩嘶哑，指着她手中的注射器。
“哦，这个啊，”白幽晃了晃空了的针管，笑容自然得让人心头发毛，“别紧张，就是一种新型的…细胞精华液，高浓度番茄红素提取的，静脉注射吸收更快，美容效果立竿见影。你看我脸色是不是好多了？”她走近几步，身上那股混合了甜香和淡淡药水的气息更加浓郁。
陈秋看着她苍白的脸和异常明亮的眼睛，胃里一阵翻搅。“你从哪儿弄来的这种东西？还有那些番茄…”
“都说了客户送的嘛，农场的新品，还没上市呢。”白幽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好了好了，别瞎想，快去睡吧。”她推着陈秋往卧室走，力气大得惊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