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特别的委托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
俞雪松第三次核对导航,确认自己没有走错路。盘山公路像一条湿漉漉的黑蛇缠绕在山体上,她的白色SUV是这条蛇身上唯一移动的白点。雨刷器以最大频率工作,仍然赶不上暴雨倾泻的速度。
"再往前三公里,右转进入私人道路。"机械女声平静地指示。
俞雪松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文件夹。委托人信息少得可怜:沈墨,32岁,男性,栖云文化创始人。除此以外只有一纸简短的委托书和数额高得离谱的报酬承诺——七天心理咨询,报酬相当于她半年的收入。
"我需要一位专业的心理咨询师进行为期一周的封闭式评估。"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平稳,"地点在我的私人别墅。条件是不能携带任何电子设备——当然,会有丰厚的补偿。"
雨声中,俞雪松的思绪回到三天前那个奇怪的午后。这个自称沈墨的男人出现在她诊所门口,戴着墨镜,黑色高领毛衣遮住了下半张脸。他放下厚厚的信封就离开了,只留下一句话:"周六下午三点,栖云居见。"
导航突然发出刺耳的提示音:"您已到达目的地。"
俞雪松猛踩刹车。车前灯照出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上"栖云居"三个字已经褪色。更奇怪的是,铁门两侧延伸出去的不是围墙,而是密不透风的树篱,至少有四米高,在雨中呈现出不自然的墨绿色。
她刚下车,铁门就自动打开了。雨滴打在她的脖颈上,冰凉得像某种小型生物的触碰。俞雪松下意识裹紧了风衣,快步回到车上,驶入那条被树篱夹击的狭窄车道。
车道尽头,一栋灰白色的三层别墅突兀地矗立在雨幕中。建筑风格古怪得令人不适——上半部分是现代极简主义的玻璃结构,下半部分却是厚重的石砌墙体,像两个不同时代的建筑被强行拼接在一起。
俞雪松拿起公文包冲进雨里。刚跑到门廊下,厚重的橡木门无声地打开了。门内站着一个身材瘦高的老人,灰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黑色西装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
"俞医生,您迟到了四分钟。"老人微微鞠躬,"我是管家老周。沈先生正在等您。"
俞雪松惊讶地看了一眼手表——2:56。她确定自己出发时留足了余量。"不可能,我——"
"请随我来。"老周已经转身走向幽深的走廊,仿佛没听见她的辩解。
走廊两侧的壁灯发出昏黄的光,照出墙上悬挂的一系列诡异画作:全是各种角度的自画像,但每张脸都被刻意模糊处理,只能看出是一个年轻男性。最令人不安的是,所有画像的眼睛部位都被挖空了,露出后面暗红色的墙纸。
"这些是..."
"沈先生的艺术收藏。"老周头也不回,"他喜欢...研究面相。"
走廊尽头是一扇雕花木门。老周轻轻叩门,里面传来低沉的男声:"请进。"
书房比想象中明亮。整面落地窗外是暴雨中的山林,但因为单向玻璃的缘故,室内可以清楚看到外面,而外面看不到里面。一个穿着深蓝色毛衣的男人背对门口站在窗前,身形修长挺拔。
"沈先生,俞医生到了。"
男人转过身,俞雪松呼吸一滞。沈墨有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苍白的皮肤,深邃的眼窝,嘴唇薄得近乎透明。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虹膜呈现出罕见的灰蓝色,在灯光下像两片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