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如无数根铁钉般砸向长江,江面翻腾着灰黑色的浪花,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巨兽在黑暗中咆哮,低沉的吼声回荡在夜空,让人心生寒意。潮音寺矗立在孤岛之上,这座明末遗留下来的古刹,四面环水,七月十五前三天,涨潮将岛屿与陆地彻底隔绝,仿佛上天故意设下这座牢笼,让罪人们无处可逃,岛上的雾气如白色的幽灵,缠绕着寺庙的每一寸砖瓦。寺庙的朱漆大门在狂风暴雨中微微摇晃,门楣上“潮音寺”三个大字被闪电撕裂般照得血红,一块残破的匾额轰然坠落,砸在门槛上溅起泥浆,发出低沉的闷响,像鬼魂的叹息,残破的木屑散落一地,仿佛在低语着古老的诅咒。老刑警顾迟站在门槛边,雨水顺着他的灰白发梢滑落,浸湿了那件褪色的风衣,风衣下摆滴水的声音如心跳般急促。他手指在门槛上摸到一截断绳——十股细麻拧成,浸了水,却仍旧结实如铁,仿佛那些被勒紧的喉咙还在挣扎,绳子上残留的血丝在闪电中隐隐发光,让顾迟的指尖一颤。他抬起头,目光穿过漆黑的殿堂,看见佛龛前十只湿透的鞋子排成半月形,像十只被潮水推上岸的空壳,鞋子里仿佛还残留着主人们的体温,却透着死一般的寒意,每只鞋子的鞋印都指向佛龛,仿佛死者在召唤。
“十个人……一个不少,也一个不多。”顾迟喃喃自语。他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沙哑,像被砂纸磨过的老树皮,带着一丝颤栗,仿佛他早已预见到这场血腥的清算,话语间隐隐有风声回应,如幽灵的附和。但尸体却少了一具——不,是少了“一具半”。因为佛龛背后,还有一截未烧完的符纸,上头用朱砂写着:“第十一人,替天行罚。”那朱砂在闪电中仿佛活了过来,渗出血珠般的红光,符纸边缘焦黑如焚烧的皮肤。顾迟的眼睛眯起,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的那个雨夜,他的女儿江浮在长江边坠江而亡,那案子像一团烂泥,沾染了太多人的手,腥臭得让人作呕。现在,这座孤岛上,一切都将清算,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经书味和隐隐的血腥气,让人脊背发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死者的怨气。
雾锁长江,一艘老旧的渡船如一枚钝锈的棺材钉,将十名互不相识的男女钉在了这座名为潮音寺的孤岛上。船身在浪花中颠簸,引擎的轰鸣声被风雨吞没,舱内灯光昏黄摇曳,像鬼火般忽明忽灭,偶尔有水珠从舱顶渗入,滴落在甲板上,发出诡异的滴答声。船舱内,空气潮湿而压抑,混合着柴油味、人体汗臭和一丝莫名的腐烂气息,仿佛这座岛屿早已是死者的领地,舱壁上爬满霉斑,如一张张扭曲的脸庞。严震,一个五十多岁的地产商,靠在舱壁上揉着被绳索勒红的手腕。他的金表在昏黄的舱灯下泛着冷光,脸上满是怒气。“他妈的,谁搞这种恶作剧?老子明天还有个亿的合同要签!操!”他咆哮道,声音粗鲁而霸道,像一头被困的野兽,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粗鄙的话语喷薄而出,话语间唾沫星子飞溅,映在灯光中如血点。他的眼睛扫过舱内其他人,带着审视和不屑,仿佛这些人都是他的下属,随手可捏死,但他的目光在黑暗中闪烁着不安,仿佛感觉到舱外有东西在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