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梅凌寒正摘下头盔,递给前来接替的同伴。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皂色军服,侧脸的线条在晴雪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冷硬。
他微微活动了一下被冻得有些僵硬的肩膀,动作间带着一种行伍中人特有的利落。
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眉睫上,染上了一层浅金色。
秦墨竹的心跳,莫名地快了一拍。他定了定神,迎着那身影走了过去。
梅凌寒刚交接完毕,一转身,便看到了雪地里朝他走来的年轻官员。
素色的斗篷衬得对方面容愈发清俊,像一幅精心绘就的水墨画。
他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恢复沉静,微微躬身抱拳:“大人。”
“不必多礼。”秦墨竹在他面前站定,声音清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他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那个黄铜手炉,递了过去。
炉身温润,在清冷的空气中散发着诱人的暖意。“昨日…多谢你解围。
这个,拿着暖暖手。”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像是随手给下属的一点犒赏。
梅凌寒的目光落在那精致的铜炉上,如意云纹在阳光下流转着细腻的光泽。
他沉默了一瞬,没有立刻伸手去接。那双深邃的眼眸抬起,看向秦墨竹,里面没有预想中的感激或惶恐,只有一种沉静的、仿佛能穿透人心的了然。
“大人客气了。那是卑职分内之事。”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情绪,“东西贵重,卑职…不敢受。”
“让你拿着就拿着!”秦墨竹的耳根又开始隐隐发烫,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任性的坚持。
他将手炉往前又送了送,指尖几乎要碰到对方冰冷的护腕,“天寒地冻,站岗不易。”
梅凌寒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清亮眸子里不容拒绝的坚持,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终于,他伸出那双布满粗茧的大手,动作间带着一种近乎郑重的谨慎,接过了那沉甸甸的暖意。铜炉入手温热,瞬间驱散了指尖的寒意。
“卑职…谢大人赏赐。”他低声道,声音似乎比刚才更沉了些。
就在这时,一片冰凉,猝不及防地贴上秦墨竹微热的脸颊。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天。
细小的、晶莹的雪沫子,不知何时又开始从灰蓝色的天空中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无声无息。阳光并未完全隐去,在雪粒间跳跃,竟折射出小小的虹彩。
“下雪了。”秦墨竹喃喃道,一丝懊恼闪过眼底。出门时看天清气朗,竟忘了带伞。
他正踌躇着是否该转身回府去取,一件带着浓重湿冷草木气息和淡淡体温的东西,轻轻落在他肩上,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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