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塔上的焦尸:警方说是偷电,我说是谋杀

凌晨两点零三分,桃园龟山变电所的后门台阶,冰冷的水泥硌着我的尾椎骨。我叼着半截没点燃的烟,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脸上,麻木地刷着短视频里千篇一律的笑闹。夜风裹挟着铁锈、机油和远处山林潮湿的土腥味钻进鼻腔,这是龟山变电所特有的、深入骨髓的“夜班味”。四周静得只剩变压器低沉的嗡鸣,像一头沉睡巨兽的心跳。

突然——“啪——!”

一声撕裂夜空的炸响,不是鞭炮,更像是万吨巨锤狠狠砸在绷紧的钢索上,震得我屁股底下的台阶都颤了一下。心脏猛地一缩,我下意识抬头。

二号塔,那座六十米高的钢铁巨兽,此刻成了地狱的烛台。高压电缆交汇处,刺目的蓝白色电弧像狂暴的蛇群疯狂扭动、炸裂,瞬间点燃了一团人形火球。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夜空,火星子裹挟着焦糊的、难以言喻的恶臭,如同黑色的雪片,噼里啪啦地向下坠落。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屏幕碎裂的纹路像蛛网蔓延。我喉咙发紧,一个名字卡在嗓子眼,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硬生生挤了出来:“……阿昆!”

昨晚,就在这同一个台阶,阿昆那张总是带着点憨气的脸皱成了苦瓜。他狠狠嘬着烟屁股,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急促明灭:“阿钦,三百万啊…妈的,利滚利,卖肾都填不满这窟窿!”我骂他蠢,说大不了跑路,天大地大。他猛地抬起头,眼白里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跑路?我老婆孩子怎么办?她们喝西北风?地下钱庄那帮畜生…”他没说下去,只是把烟头在水泥地上碾了又碾,碾得粉碎。现在倒好,人不用跑了,直接挂在了这吃人的铁塔上,烧得只剩下一截焦炭。

一股冰冷的恐惧从脚底板窜上头顶,胃里翻江倒海。裤裆传来一阵灼痛,是掉落的烟头烫的。我顾不上拍,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台阶上弹起来,发疯似的冲向那座燃烧的巨塔。夜风在耳边呼啸,像无数冤魂在哭嚎。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我一遍遍咒骂自己:操!怕高?怕高也得去!那是我兄弟!是昨晚还跟我倒苦水的活生生的人!

“哐!哐!哐!” 我死命砸着值班室那扇破旧铁门上的警铃按钮,刺耳的尖啸瞬间撕裂了夜的沉寂。五分钟后,狭窄的变电所主通道被警车、消防车、救护车塞得水泄不通。红蓝爆闪灯疯狂旋转,将冰冷的钢铁支架、灰暗的墙壁和每个人惊恐的脸切割成诡异的碎片。警戒线刚拉起,阿芳就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一只脚光着,睡衣凌乱,头发被冷汗黏在惨白的脸上。她喉咙里发出一种非人的、劈裂般的嚎哭:“阿昆——!!”那声音像钝刀割着我的神经。我想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手刚抬起,就听到旁边一个穿着笔挺制服的警官,用带着程式化惋惜的平静语调对现场记录员说:“初步判断是盗窃高压电缆,违规操作导致触电身亡。唉,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

一股邪火猛地顶到我的天灵盖,堵得我眼前发黑,几乎窒息。放屁!彻头彻尾的放屁!阿昆?偷电缆?他连剪电缆的专业虎口钳怎么握都嫌硌手!他恐高,爬个三层楼都腿肚子转筋,让他去爬六十米高的铁塔剪高压线?不如说母猪会上树!真正把他吊在那地狱火线上的,是那三百万地下钱庄的阎王债!是背后那只把他推向深渊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