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适时地放下保温杯，发出一声轻叹，语气温和得像个体恤下属的长辈：“唉，阿钦这孩子平时胆子就小，昨晚估计是真吓坏了。我们这工作环境，高压电啊，出点事都心惊胆战的。”他看向我的眼神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理解”。
我依旧低着头，含糊地“嗯嗯”应着，心里却冷笑：吓坏了？老子看你才是那个快绷不住的！你保温杯里泡的不是枸杞，是你那颗发黑的心！
做完笔录，警察收起本子走了。老周单独留下了我。他递过来一支烟，是软中华，我没接。他自己点上，深吸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有些模糊。“阿昆啊……太不争气。”他摇着头，语气沉痛，“欠那么多钱，走投无路，一时糊涂……唉，可惜了。” 他顿了顿，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我工装裤的口袋，“公司念在他这么多年辛苦，会给他老婆一笔丰厚的抚恤金。阿钦，你跟他搭档时间不短，我知道你难过，但这事……就到这儿吧，别再多想了。” 那眼神，看似劝慰，实则带着冰冷的警告。
我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了一个僵硬的笑：抚恤金？说得真好听。恐怕是急着拿到手的、沾满阿昆血肉的巨额保险金吧！
回到宿舍，反锁上门，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惨淡的天光。我掏出那部外壳磨损严重的旧笔记本，插上U盘。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着我紧绷的脸。找到二号塔区域的监控文件，时间点锁定在02:11:27。
画面跳出来，夜视模式下的世界一片惨绿。一辆没有牌照的灰色面包车幽灵般停在二号塔阴影里。车门拉开，两个蒙着脸、只露出凶悍眼睛的男人，粗暴地将一个人形拖拽出来——是阿昆！他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巴被宽大的黑色胶带封死，双腿软得像面条，完全是被架着拖行。他拼命地扭动、摇头，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其中一个蒙面人毫不留情，反手一个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阿昆瞬间被打懵，停止了挣扎。
两人一左一右，像押解死刑犯，连拖带拽地把阿昆逼向冰冷的铁塔基座。阿昆的脚在地上无力地蹭着，发出沙沙的摩擦声。镜头随着他们的攀爬向上移动，画面因为高度和晃动变得模糊。到了塔顶作业平台，一个蒙面人利落地掏出一圈绳索——特制的白色高强绝缘绳——手法极其专业，三两下就把阿昆捆成了粽子，牢牢地绑缚在高压电缆下方的支架上。整个过程，阿昆连一丝像样的反抗都做不出来，像一头待宰的猪。
就在这时，另一个蒙面人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投向摄像头的方向。他举起右手，清晰地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紧接着，画面猛地被一片刺眼欲目的蓝白色光芒吞噬！那光芒如此强烈，瞬间过曝了整个屏幕，仿佛地狱之门在眼前轰然洞开！光芒持续了恐怖的一两秒才消退，画面恢复时，电缆上只剩下一个剧烈燃烧、扭曲翻滚的人形火球！
“呃！” 我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干呕，握着鼠标的手抖得完全失控，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黏腻冰冷。那个比划“OK”手势的身影，那个侧身的轮廓，那个抬手时虎口处一闪而过的、熟悉的月牙形疤痕——化成灰我都认得！老周！周志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