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总说神兵有灵，要以心血温养。
可他们不懂，我的灵，专算人心。
算你何时会对枕边剑生出贪念，算你哪日会成我剑下亡魂。
我是季映，寄魂漾江仙三千年。
送走了四任主人，个个都以为能掌控我。如今第五个来了，少年捧着剑匣，眼里亮得像前四任初遇时那样。
他说：“请多指教。”
我在鞘中冷笑。
该教你的，是如何做块合格的垫脚石。
1
剑匣外的雨下了三天三夜，木质缝隙里渗进的潮气让我有些烦躁。三百年前那场大战后，我便选择在此处沉眠——破败剑庐藏在苍莽山深处，终年不见人迹，正合我意。直到第七个月圆之夜，那缕紊乱的灵力撞碎了我的沉寂。
他撞开腐朽木门时，我正数着光尘在剑格黑曜石上投下的影子。少年身形单薄，青色道袍被划开数道口子，血珠顺着袖口滴在地上，洇出深色的痕。身后传来三道灵力波动，虽驳杂却比他强盛数倍，显然是追杀者。
“躲进这里，他们找不到的。”我听见他牙关打颤的自语，却见他反手掩门时，特意用石块卡住了门缝——不是为了锁死自己，倒像是怕追兵滑倒。这细微举动让我挑了挑眉，三百年没见过这么蠢的修士了。
满室蒙尘的兵器在他慌乱的扫视下发出锈蚀的呻吟，最终他的目光落在我栖身的剑匣上。这匣子是第四任主人为我定做的，紫檀木外裹着鲛绡，即便蒙了灰，也比周遭废铜烂铁体面得多。
“就你了。”他解开匣扣时手指在抖，掌心的汗蹭在我玄铁剑身上，带来一阵温热的痒。我本想震开他的手——三百年清静日子还没过够，懒得伺候新主人。可当他指尖抚过我剑脊那道旧伤时，我忽然改了主意。
那道伤是第二任主人留下的。当年他为彰显“人剑合一”，非要用本命精血淬炼我，却因灵力失控在剑身灼出半尺长的痕。后来我杀他时，特意让剑光从这道痕里迸发，算是还了他这份“恩赐”。而此刻，这叫邢清轩的少年抚摸伤痕的力道很轻，像在触碰易碎的琉璃。
追兵踹门的巨响打断了我的思绪。少年下意识将我横在胸前，姿势笨拙得可笑。为首的灰袍修士狞笑着挥剑砍来：“外门贱种，还敢偷长老的丹药？”我感知到少年灵力瞬间紊乱，经脉像要绷断的弦——这是吓破胆了。
罢了，姑且试试。
2
我驱动剑身微微侧偏三寸，恰好避开对方剑锋的锐气。那灰袍修士只觉手腕一麻，长剑竟脱手飞出，深深钉进梁柱。另两人惊呼着上前，我借着少年颤抖的手臂旋身，剑光如绕指柔缠上他们兵器，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挑，实则震碎了他们掌心的灵力节点。
“妖...妖剑！”三人捂着发麻的手腕连滚带爬地逃了，木门在他们身后重重撞上。少年瘫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好半天才想起低头看我：“是你...救了我？”
我懒得应声。他却自顾自笑起来，眉眼弯成月牙，沾着泥的脸颊透出点天真：“我叫邢清轩，以后请多指教了，漾江仙。”
指教？我在鞘中冷笑。先活过这个冬天再说吧。
3
邢清轩带我躲进了山巅石窟。洞壁渗着冰水，他却用捡来的枯枝搭了个简易灶台，每日清晨冒雪去谷底打水，傍晚抱着我烤火时，总把最暖的位置让给剑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