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今天练那招‘流风回雪’好不好?”他对着我说话的样子,像在跟挚友商量。我却在他识海里泼冷水:“先把马步扎稳再说。你经脉比蛛丝还脆,强行练剑招只会走火入魔。”

他起初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摔进火堆,后来倒也渐渐习惯。某次我指出他运气时丹田偏移,他竟红了耳根:“漾姑娘...你能不能别总盯着我丹田看?”

我差点笑出声。三千年来看过的丹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这副纯情模样,倒让我想起第一任主人。那位曾是修真界的天之骄子,初见时也这般青涩,后来却为了抢我的剑魂,亲手屠了同门满门。

“要么听教,要么去死。”我冷声道。他果然立刻闭嘴,乖乖调整姿势,只是耳尖更红了。

4

寒夜练剑最是磨人。他指尖冻得发紫,握剑的力道却丝毫不松。我看着他一遍遍重复基础剑式,直到汗水浸透里衣,在寒风中结成薄冰。某次他实在撑不住,趴在石台上喘气,怀里还紧紧抱着我:“漾姑娘,你说...我能报仇吗?”

他说的是青云宗那位私吞丹药的王长老。我感知到他灵力里翻涌的恨意,却比第一任主人的杀气纯净得多——没有掺杂野心,只有被践踏的委屈。

“能。”我淡淡道,“但你现在连长老的护山大阵都破不了。”

他猛地抬头,眼里燃起我熟悉的光——和前四任初窥道途时一样的光。“那我更要好好练!”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是半块冻硬的麦饼,“今天去镇上换的,分你...哦不对,你不用吃。”

我看着他小口啃着麦饼,碎屑掉在我剑鞘上,他慌忙用袖子擦掉,像做错事的孩子。忽然觉得,有个活物陪着解闷也不错。

5

变故发生在腊月初八。他去谷底打水时,撞见两条修炼百年的冰蛇。那畜生喷出的寒毒能冻裂金丹期修士的经脉,他这点微末道行,本该死无全尸。可当蛇信子擦过他脖颈时,他竟将我护在胸前,硬生生用后背扛了那口毒雾。

“蠢货。”我骂了一声,却驱动剑身刺破蛇眼。冰蛇吃痛狂舞,他趁机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我剑身上——这是他从古籍里看来的“血祭认主”,以为能让我发挥更大威力。

可笑。但他精血里那股决绝的护持之意,竟让我沉寂的神魂微微发烫。我借着这股血气暴涨剑身,青光闪过,两条冰蛇已被拦腰斩断。他却晃了晃,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后背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

“漾...姑娘...”他意识模糊时还在念我的名字,“别...冻着...”

我没理会他的胡话,操控剑身刺入附近一株赤焰草的根部。这草性极烈,能解寒毒,却也会灼伤经脉。但比起冻死,这点灼伤算什么?我引导着草汁滴进他嘴里,看着他冻紫的嘴唇渐渐恢复血色,忽然想起第四任主人。

那位曾为我建过琼楼玉殿,冬日里用暖玉铺地,生怕我受冻。可最后,也是他亲手布下锁灵阵,要将我炼化成飞升的垫脚石。

“别死。”我对着昏迷的少年低语,声音轻得像雪,“我还没看够你怎么报仇。”

6

开春后,冰雪消融,石窟外的桃树抽出新芽。邢清轩的伤渐渐好转,只是后背留下了大片疤痕。他却毫不在意,每日练剑的劲头更足了。我开始教他更复杂的剑式,将第一任主人的“裂江诀”简化后传授给他——那招曾劈开过长白山的天池,用来对付青云宗的外门弟子,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