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直到那天下午,他破天荒地早早回了家。我正在厨房里,忍着胃部一阵紧似一阵的抽搐,慢慢地煮一壶花茶。他走进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迫人的存在感,让原本就不宽敞的空间显得更加逼仄。他的目光扫过灶台上冒着热气的玻璃壶,里面翻滚着几朵干枯的玫瑰和菊花。

“明天晚上,”他开口,声音是一贯的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我生日。在老宅。七点。” 像是下达一个通知。没有询问,没有邀请,甚至没有一个眼神的交汇。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厨房,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浪费。

我握着勺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明天?原来已经到这一天了。也好。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终点。

壶里的水翻滚着,白色的水汽氤氲上升,模糊了眼前冰冷的橱柜。我关掉火。身体深处那熟悉的、尖锐的疼痛又开始了。我摸索着口袋里的药瓶,倒出两片白色的小药片,就着微温的花茶水吞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很快被药效带来的、短暂的麻木所覆盖。

第二天傍晚,暮色四合。

沈聿白早已出门。老宅那边,想必已是衣香鬓影,灯火辉煌。巨大的水晶吊灯会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映照着精心打扮的宾客们脸上客套而热络的笑容。觥筹交错间,是虚浮的恭维和利益的试探。沈聿白会站在人群的中心,穿着剪裁完美的礼服,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无懈可击的弧度,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那是一个属于他的、华丽而冰冷的世界。

而我这里,只有一片寂静。客卧里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台灯,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我单薄的身影。床头柜上,两份文件并排放着:那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以及,医院出具的、盖着鲜红印章的死亡通知单。

身体的疼痛,在药效过去后,如同退潮后显露出的狰狞礁石,再次凶猛地反扑上来。一波强过一波,像有无数双冰冷的手在腹腔里疯狂地撕扯、绞拧。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我蜷缩在床角,双手死死抵住小腹,牙齿深深陷入下唇,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牵扯着更剧烈的痛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窗外,城市的灯火无声地亮着,远处似乎传来模糊的车流声。老宅那边……现在该是宴会的高潮了吧?香槟塔堆叠起来了吗?他切蛋糕了吗?人们举杯齐声说着“生日快乐”了吗?

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浮沉。就在那痛楚几乎要吞噬掉最后一丝清明时,一股奇异的力量支撑着我。我颤抖着伸出手,摸到枕边的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里亮起,刺得眼睛生疼。我费力地点开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指尖因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