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仅仅是开始!
就在那惨白闪电劈落的瞬间,山神庙那摇摇欲坠的屋顶上,毫无征兆地腾起一团巨大的、刺目的赤红火焰!那火焰绝非人间凡火,颜色如同熔化的铁水,带着一种焚尽万物的暴戾气息,轰然燃烧!火焰舔舐着腐朽的木梁和瓦片,却没有蔓延开去,反而像是有生命般,扭曲着、咆哮着,形成一个巨大而模糊的、狰狞咆哮的人形轮廓!那火焰人影在庙顶狂舞,伴随着震耳欲聋、仿佛天罚般的雷鸣,无声地宣泄着滔天的怒火!炽烈的光芒将半个村子映得一片血红,连空气都灼热得扭曲起来!
这恐怖的天威仅仅持续了不到半分钟。惨白的电光骤然消失,熔岩般的火焰人影也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掐灭,瞬间无影无踪。只剩下震耳欲聋的余雷还在山峦间沉闷地滚荡,以及整个村子陷入死寂般的、被彻底震慑的恐惧。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和臭氧的气息,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第二天清晨,天色灰蒙蒙的,如同浸了水的抹布。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乌泱泱挤满了人。没有一个人说话,连平时最爱哭闹的娃娃都被大人死死捂住了嘴,只露出一双双惊恐的眼睛。空气凝滞得如同冻住,弥漫着昨夜留下的浓烈焦糊味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老村长,那个平日里还算有点威严的老头子,此刻抖得像狂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他脸色蜡黄,嘴唇青紫,浑浊的老眼里只剩下纯粹的惊骇和茫然,连站都站不稳,全靠旁边两个同样面无人色、腿肚子直打颤的后生勉强架着。他身上那件平日里体面的靛蓝褂子皱巴巴地裹着,前襟赫然沾着些呕吐物的污渍,显然昨夜经历了极度的惊吓。
“咳…咳咳…”老村长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努力了几次,才嘶哑着挤出话来,每一个字都带着筛糠般的颤音,“山…山神爷爷…显…显灵了…发…发怒了…”他猛地吸了口带着寒意的空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破凝滞的空气,“旨…旨意!山神爷爷的旨意!阿呆!阿呆必须…必须陪着阿云去!去镇上!去…去上学!必须去!一刻…一刻也不能耽搁!违者…山神降…降罚!”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濒死般的决绝和无法抗拒的威严。吼完,他整个人彻底瘫软下去,全靠旁边的人架着才没栽倒在地。人群死寂一片,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都带着敬畏、恐惧和难以置信,聚焦在人群外围角落里的两个人身上。
阿云瘦小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小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昨夜残留的惊恐和此刻这诡异氛围带来的巨大压力。她下意识地往阿呆身后缩了缩,几乎要把自己藏起来,手指紧紧攥住他破旧外套的后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阿呆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呆滞模样,眼皮耷拉着,似乎眼前这场因他而起的轩然大波与他毫无关系。只是在无人注意的瞬间,他那双空洞的眼眸深处,一丝比头发丝还细的金芒,极其隐晦地一闪而过,快得如同错觉。昨夜阿云在火光映照下,似乎看到庙顶火焰人形轮廓与他模糊重叠时产生的惊疑,早已被悄然抹平,只留下对天威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