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咳咳咳……白鸥!你……你这买的是风油精还是芥末油啊?!我感觉……感觉脑浆都要被冻上了!眼睛……眼睛要瞎了!”陈隼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浓重的鼻音,狼狈不堪。

白鸥看着他涕泪横流、手舞足蹈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哈哈哈……隼哥……你……你蘸得也太多了吧!哈哈哈……像被人打了两拳……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后合,腰都直不起来。

陈隼好不容易才从那股“灵魂出窍”般的刺激中缓过点劲儿,眼泪汪汪地看着笑疯了的白鸥,又气又无奈:“白鸥同志……你这是……谋杀亲队友啊!” 他使劲眨巴着被刺激得通红的眼睛,残留的凉意还在头皮上乱窜,刚才那点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豪情壮志”,被这瓶小小的风油精彻底击得粉碎,只剩下满心的“悲愤”和生理性的泪水。

中天门的风,似乎更冷了。

第四章

从中天门休整点再次出发,气氛明显凝重了许多。刚才风油精带来的“精神亢奋”如同回光返照,很快就被更深的疲惫淹没。石阶依旧向上,坡度却仿佛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陡峭。手电光柱照射下,一级级被无数脚步磨得光滑的石阶,反射着幽幽的冷光,像巨兽口中森然的牙齿。

沉重的军大衣早已成了累赘,被两人解下来,胡乱塞进背包,这使得背包的体积和重量又增加了不少,坠得肩膀生疼。登山杖不再是装饰,每一次支撑都伴随着身体重心的艰难转移和膝盖深处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酸涩与沉重感。那感觉,像是膝盖骨里被灌满了陈年的老醋,又酸又胀,每一次弯曲都伴随着无声的呻吟。

白鸥喘得像个破风箱,眼镜不断滑到鼻尖,又被她一次次推上去,镜片上水汽朦胧。她感觉自己不是在登山,而是在用膝盖一寸寸地丈量着通往天国的阶梯。“陈……陈隼……我……我感觉我的腿……不是我的了……”她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绝望,“它们……它们有自己的想法……它们想……想罢工……”

陈隼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汗水浸透了T恤,紧紧贴在背上,额前的头发湿漉漉地粘在皮肤上。每一次抬腿,大腿肌肉都像被无数根针扎着,酸痛难忍。膝盖更是重灾区,每一次踏上石阶,都能清晰地听到关节内部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他咬着牙,全靠意志力和那根登山杖在硬撑。

“坚持……坚持住!白鸥!想想日出!想想云海!”陈隼喘着粗气,试图给两人打气,但声音里也透着浓浓的疲惫和底气不足。他抬头望向前方,手电光勉强照到一段异常陡峭、仿佛直插天际的石阶路,路旁的石壁上,刻着三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十八盘。

“我的妈呀……”白鸥也看到了,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这……这是梯子吧?这能叫路?”

就在两人望着“十八盘”的标志,腿肚子疯狂打颤,心生退意之时,一阵沉稳而极富节奏感的脚步声和轻微的扁担吱呀声从身后传来。

哒、哒、哒……

声音不疾不徐,却异常坚实有力。

两人下意识地回头,让开道路。

只见一位穿着朴素旧衣、皮肤黝黑发亮的中年大叔,正挑着沉重的担子稳步走来。那担子两头,一边是码放整齐的几十瓶矿泉水,另一边是几大箱沉甸甸的泡面、火腿肠之类的物资。扁担被沉重的货物压成了明显的弧形,随着大叔稳健的步伐,有节奏地上下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