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摔碎的瓷碗
客厅的白瓷碗在脚边炸开时，陈念下意识捂住小腹。温热的粥溅在拖鞋上，混着准婆婆尖利的嗓门：“八万？卖女儿呢！”
男友阿伟蹲下去捡碎片，后脑勺的碎发垂着，像两年前在夜市给她套娃娃时那样。可那时他会把她护在身后，现在只会低声劝：“念念，你别气我妈。”
她摸到肚子里轻轻的胎动，突然觉得那道微弱的心跳，比眼前这对母子的呼吸更真实。
第一章：彩礼单上的冰
“五千，多一分没有。”准婆婆把存折拍在茶几上，红色封皮磨出毛边，“我们老家姑娘出嫁，倒贴嫁妆的都排着队。”
陈念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数过这五年的恋爱账：阿伟第一次领工资送她的银镯子，现在还在首饰盒里；她加班晚了，他骑电动车穿越三个区送来的热汤；甚至上周查出怀孕时，他蹲在厕所门口哭，说“终于能给你一个家了”。
可“家”字还没焐热，就被这张五千块的存折冻成了冰。
“不是钱的事。”她声音发颤，“是你们连句软话都没有，好像我怀了孕，就该像块抹布一样凑活。”
阿伟突然站起来，背影僵得像根钢筋：“我妈养大我不容易，你就不能体谅？”
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在转，嗡嗡声里，陈念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比刚才的瓷碗更响。
第二章：母亲的三连问
长途汽车晃到村口时，陈念的腿已经肿了。母亲在槐树下张望，蓝布衫的袖口磨出洞，看见她就往怀里拽：“饿不饿？锅里炖着鸡汤。”
鸡汤在砂锅里咕嘟冒泡，母亲往她碗里舀了三大块肉。陈念咬着鸡腿，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油星上。
“妈，他们不给彩礼，还说我矫情。”
母亲放下汤勺，围裙擦着手，问得很慢：
“第一，他娘现在就敢这么拿捏你，将来生了孩子，你指望谁撑腰？”
陈念的筷子顿住了。她想起准婆婆说“生儿子才给带，丫头片子自己管”时，阿伟低头扒饭的样子。
“第二，你肚里揣着娃，他们都不肯让一步，这孩子生下来，能沾着多少热乎气？”
窗外的蝉鸣突然炸响，她仿佛看见孩子穿着旧衣服，在准婆婆的白眼里长大，问“爸爸为什么不抱我”。
“第三，”母亲的手覆在她手背上，粗糙的茧子蹭着她的皮肤，“你要是铁了心要这孩子，往后遇着真心待你的人，这道坎怎么跨？”
砂锅底的火灭了，热气一点点散掉。陈念望着碗里没吃完的鸡腿，突然明白：有些委屈，从一开始就得认清楚，不然会跟着孩子长一辈子。
第三章：去父留子的挂号单
“未婚生育建档，对吧？”护士推了推眼镜，笔尖在表格上划，“孩子出生后抚养权归你，男方放弃探视权，得签协议。”
陈念的笔在“监护人”三个字上悬了三秒，落下时手很稳。走廊里飘来婴儿的哭声，像小猫爪子挠着心。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阿伟的短信：“我妈说给一万，你回来吧。”
她盯着那行字笑了。从五千到一万，她的尊严像菜市场的白菜，被讨价还价。删除键按下去时，心里竟松快得很。
回家路上买了个西瓜，母亲正在院子里晒被子。“建档了？”她接过西瓜，刀起刀落，红瓤淌着甜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