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清晰地看到，佐藤先生夹着积分卡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幅度极小，但小林确信自己捕捉到了！
紧接着，佐藤先生的视线猛地转向收银台旁边那个热气腾腾的关东煮锅。
那锅子正摆在收银台侧面的一个延伸小平台上，位置恰好处于收银台主摄像头的拍摄死角！
小林还没反应过来，佐藤先生的身体似乎被那锅关东煮绊了一下，或者说，是他自己极其“自然”地撞了上去！他的手臂猛地一扬！
“哗啦——哐当！”
整锅滚烫的关东煮被掀翻在地！深褐色的汤汁、白萝卜、魔芋丝、煮蛋、竹轮……瞬间泼洒在光洁的地砖上，狼藉一片。
灼热的蒸汽腾地升起，弥漫开浓烈的食物气味，盖过了便利店原有的气息。
汤汁甚至溅到了小林的工作裤脚上，留下深色的污渍。
“啊！抱歉！非常抱歉！”佐藤先生立刻后退一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愕和懊恼，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的喘息。
他迅速弯腰，似乎想去扶起倾倒的锅子，又因为汤汁太烫而缩回了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太不小心了！我这就处理！”
他一边道歉，一边飞快地看向小林，眼神里混杂着歉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然后，他像是急于弥补过失，动作麻利地从旁边货架上抓过一大包厨房用纸，蹲下身，开始慌乱地擦拭地上的狼藉。
汤汁浸透了他昂贵的西装裤脚，他也浑然不顾，只是低着头，专注于清理。
小林站在原地，如同被钉住，手脚冰凉。
刚才那一幕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佐藤先生的目光扫过电视屏幕，手指颤抖，紧接着精准地撞向位于监控死角的关东煮锅……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巧合”了！
那笨拙的弯腰和擦拭，更像是一种刻意的掩护！
小林的目光死死盯住佐藤先生放在收银台边沿的公文包。刚才他弯腰时，公文包就放在那里。
而那张积分卡……那张他本应递出、却又因“意外”而被打断动作的积分卡，此刻正被佐藤先生紧紧攥在清理地面的那只手里！
电视新闻还在继续，冰冷的播报声仿佛在为这地上的混乱做着残酷的注脚。
小林感到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明白了，那绝不是意外！佐藤先生看到了新闻，看到了关于积分卡的线索，他慌了！
他制造这场混乱，就是为了掩盖他递出积分卡的动作！因为那个动作，在监控里……在监控里一定留下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混乱被迅速清理。佐藤先生坚持付了鱼排的钱和那包纸巾的钱，再次表达了歉意，然后带着那盒冰冷的鳕鱼排，步履匆匆地离开了便利店。
玻璃门合拢，隔绝了他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地上的汤汁被擦去了大半，但深色的水渍和残留的魔芋丝碎片依然顽固地附着在瓷砖缝隙里，散发着一股混合了食物和清洁剂的不愉快气味。
小林直树僵立在收银台后，像一尊被冻住的雕像。电视里主播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那些关于凶杀、关于失踪积分卡的词语，此刻每一个音节都像冰冷的针，狠狠扎进他的耳膜，刺入他的大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