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院门口传来脆生生的喊,是孙子小远,刚上小学,背着个卡通书包,书包上的奥特曼在阳光下闪得晃眼。他蹦进来时带起阵风,吹得箱盖轻轻晃了晃,"爷爷说您这儿有宝贝!"
阿婆赶紧把钥匙塞回饼干盒,小远已经凑到箱边,鼻子使劲嗅:"好香!比奶奶的香水好闻!"他伸手去摸衬衫,被阿婆轻轻拍开:"这是你太爷爷的衣裳。"
"太爷爷?"小远的眼睛瞪得溜圆,他只在黑白照片上见过太爷爷,穿军装,表情严肃。"他也穿花衬衫呀?"
"不是花衬衫,是的确良。"阿婆拿起衬衫,对着光给小远看,"你看这针脚,当年要凭票才能买,你太爷爷托人在上海捎的。"她指着袖口的玉兰花,"这是我绣的,他说像巷口的玉兰树。"
小远的手指轻轻点着花瓣:"太爷爷去哪儿了?"
阿婆没说话,从饼干盒里抽出最厚的那封信。信纸已经发脆,像晒干的荷叶,她小心翼翼地展开,里面掉出张照片,边角卷得厉害,是他在东北的铁轨旁拍的,穿件军大衣,笑得露出牙,身后的铁轨笔直地通向远方,像根拉不断的线。"他去修铁路了,"阿婆的声音很轻,"想让火车跑得更快些,好早点回家。"
小远指着照片上的铁轨:"是不是跟动画片里一样,能开到月亮上?"
阿婆被逗笑了,银镯子在阳光下晃出亮:"差不多。他说等铁轨铺到最北头,就踩着铁轨回来,给我带东北的松子。"她忽然想起,有年冬天真收到过一小袋松子,壳上沾着雪,他在信里说"是工友爬树摘的,壳硬,你用门缝夹着剥"。她后来真那么做了,木门夹开松子壳的"咔嗒"声,像极了他笑起来的动静。
"阿婆,这布能给我做个奥特曼披风吗?"小远扯着那块靛蓝老布,布上的缠枝莲被他拽得微微变形。
阿婆拍了拍他的手:"这布要做荷包,给李爷爷他们用。"她拿起晓雨缝的荷包,"你看,晓雨姐姐做得多好,像不像小灯笼?"
小远抢过荷包,挂在脖子上,跑出去跟巷口的孩子炫耀。阿婆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那两条麻花辫没了——晓雨昨天剪了短发,说"要上中学了"。她摸了摸箱盖上的木纹,那里还留着晓雨上次蹲过的痕迹,浅浅的,像片叶子的影子。
下午整理信件时,阿婆发现最底下那封信的夹层里,藏着半张火车票。1962年的,从漠河到上海,座位号被磨得看不清,只隐约能认出"硬座"两个字。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原来他真的买了票。那为什么没回来?是路上出了岔子,还是......她不敢想下去,只把火车票夹回原来的地方,指尖触到纸背的褶皱,像摸到道没愈合的疤。
傍晚时,儿子搬来台除湿机,嗡嗡地在堂屋转。"妈,梅雨季快到了,给箱子除除湿。"他边插电边说,"上次我问过文物局的朋友,说樟木怕潮,最好涂层木蜡油。"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