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书无笔。烧黑木炭在白墙写下“人”,树枝划地“一、二、三”。“这字念‘人’。我们,都是人。”
孩子们茫然。栓柱大着胆问:“小姐,认字…能当饭吃?”
心被刺痛。苏晚蹲下平视他黑亮眼睛:“认了字看告示不被人骗,学算数买东西不怕人蒙。
本事在身,谁也抢不走。”指墙上“人”字,“记住,我们生来是‘人’,不是牲口。”栓柱似懂非懂点头。小丫怯生生跟念:“人……”
日子在石灰块与泥地划痕中流逝。拘谨渐褪,简陋教室有了笑声念书声。苏晚教写名字、简单加减、浅显道理。
脏兮兮小脸渐有神采,栓柱磕绊读短句。属于“苏晚”的充实感悄然滋生,驱散阴霾恐惧。后院学堂成冰冷督军府唯一慰藉。
阴沉午后,铅云低压。孩子们刚散学,苏晚收拾树枝“笔”。
翠喜煞白小脸慌张跑入:“小姐!前面…出大事了!督军…督军遇刺了!”
“什么?!”手中树枝落地,心脏骤停!沈砚舟遇刺?那钢铁般的男人?
“在…议事厅门口!”翠喜语无伦次带哭腔,“混在请愿商团里…开了枪!好多人!督军…中枪了!流了好多血!府里乱了!”
寒意窜遍全身!他死了?她这冒牌货还能活过明天?乱枪打死?沉井?更不堪?
不能让他死!至少不能现在!他是唯一屏障!混乱念头冲撞,身体已冲出!
“翠喜!拿我箱子!最大那个!”嘶喊!那是穿越唯一的急救箱!
镊子、缝合线、止血纱布、消毒药水!她跌撞冲向前院,心脏狂跳欲碎!
前院乱如沸粥。士兵端枪惊惶奔呼。浓重血腥硝烟刺鼻。
几具商团尸体血泊漫延。士兵围议事厅成人墙,内传压抑呻吟暴躁吼叫。
“让开!我是医生!让我进去!”苏晚奋力拨开士兵,声音尖利疯狂。
“滚开!督军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横肉军官粗暴推搡,她踉跄欲倒。
“我能救他!不想他死就让我进去!”她死盯他血丝眼,举起急救箱,“看看这个!只有我能救!”急诊室面对死神的冷静权威压过恐惧,眼中燃烧!
军官一愣,凶狠目光逡巡她脸与箱子,犹豫一秒,侧身粗暴推入:“快!督军出事,老子活剐你!”
人墙裂开,血腥绝望扑面!议事厅门内如地狱。
沈砚舟靠坐倾倒太师椅旁,胸前军装大片暗红浸透,缓慢洇开。
脸色惨白,唇无色,额头冷汗,深潭眼眸锐利睁着,瞳孔因剧痛微缩。一手死死按胸口近肩伤处,指缝涌血,另一手稳稳握乌黑手枪,枪口对门,如濒死野兽凶悍!
几个军医手忙脚乱满头汗,一人笨拙撕染血军装。地上散落沾血布条药粉。
“废物!滚开!”沈砚舟低吼嘶哑虚弱,威严不减。
他看见冲入的她,涣散瞳孔猛缩,锐光凝聚死盯她,审视、难以置信愕然,深处翻涌濒临深渊的原始暴戾!
时间凝固。嘈杂成背景。世界只剩涌血伤口和猎食者死盯的眼。
“按住他!”苏晚厉喝,急诊室命令口吻盖过混乱!几步冲至沈砚舟身边单膝跪地,毫不犹豫撕开伤口周围军装!
黏腻温热血沾满手指!伤口暴露:左胸近锁骨狰狞弹孔,皮肉翻卷,血汩汩冒!万幸!未伤主动脉大血管!位置险之又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