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孩子们?”挥退福伯问翠喜。
翠喜愣,小声答:“回夫人,督军吩咐,小姐…夫人需静养,学堂…暂时停。栓柱…府里另安排轻省活计。”
心猛沉。唯一慰藉剥夺。沈砚舟宣告:今后她只“沈夫人”,摆放神龛精致符号,不需想法,不需“不合时宜”举动。
几日后勉强下床走动,沈砚舟派人请。地点前院书房,象征权力核心禁地。
书房大,三面顶天花板巨大书柜塞满线装洋装书,空气旧纸墨水雪茄烟沉郁气味。
巨大红木书桌后沈砚舟埋首文件。仍军装,解领口风纪扣,眉宇笼罩挥不去疲惫凝重。窗外夕阳余晖落身勾勒冷硬轮廓。
“坐。”头未抬指书桌对面椅,声带处理公务惯常冷冽。
依言坐,脊背挺直牵扯伤口细微刺痛提醒处境。
“伤怎样?”放笔抬眼看她。目光扫过苍白脸落微僵左肩。
“好多了,谢督军关心。”答刻板。
似不在意态度,点头,抽屉取文件推面前。封面醒目黑体字:《沪上各界名流慈善晚宴邀请函》。
“明晚,华懋饭店。”声无波澜,布置例行任务,“上海滩有头脸人物到场。名义为华北流亡学生前线伤兵募捐。”
顿,目光锐利落脸上,带不容置疑命令:“你和我去。以督军夫人身份。”
“假戏真做”第一幕。盛大表演,她主角。
“督军需我做什么?”迎目光声平静心底冰凉。
“做沈砚舟夫人该做事。”答简洁冷酷,“微笑应酬,展示‘贤淑’‘仁爱’,收名媛太太虚假同情更虚假支票。让看到,沈家不仅有枪杆子,有‘体面’‘慈悲’。”
身体微前倾,隔宽大书桌无形压力再笼罩。
声压更低带冰冷嘲弄:“苏晚,你懂医想救人?此你‘救人’方式。用督军夫人名头,换流亡学生一顿饭,伤兵一卷绷带。买卖做不做?”
话淬毒针似的精准刺在心中最矛盾处。厌恶虚伪表演,无法拒可能带来实帮助。
攥紧放膝上手,指甲深陷掌心。沉默沉郁书房蔓延。
“坐吧。”最终齿缝挤出两字。
沈砚舟嘴角似极其细微向上牵动,笑转瞬即逝。
靠回椅背复掌控一切冰冷姿态:“很好。翠喜帮你准备。记住你身份也记住,”意味深长看一眼,“子弹不长眼,宴会厅刀光剑影未必比战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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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懋饭店宴会厅像一个巨大的、流光溢彩的水晶盒子,将厅内纸醉金迷的世界与外面深重的夜色彻底隔绝。
远处隐隐传来的风声,夹杂着断续的、如同呜咽般的炮响。
厅内,巨大的枝形水晶吊灯将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空气里浓烈地弥漫着各种气息:名贵香水、雪茄烟、精致餐点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在这片刻意营造的浮华中,反而透出一种令人窒息的虚假感。
我挽着沈砚舟的胳膊,走进了这个满是衣着光鲜的人群和碰杯声的世界。
我身上是一件宝蓝色的丝绒旗袍,领口和袖口缝着一圈细小的珍珠,衬得我有些单薄。
脖子上戴着他给的翡翠项链,耳朵上也是配套的坠子,玉石冰凉凉的,沉甸甸地贴着皮肤,时刻提醒着我现在的身份和今晚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