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倒影里,我摸着脸上交错的疤痕。
>三年前,师尊抽走我的灵骨炼药,师妹亲手将我推下悬崖。
>“师姐,你这天生灵骨给师尊炼丹,也算死得其所。”
>重生归来,我顶着天陨魔尊的恶名降临宗门。
>大殿之上,我俯视跪拜的仇人们。
>“当年你们献祭给本尊的容器,其实是个赝品。”
>师尊突然拔剑刺向师妹:“孽徒!竟敢欺瞒为师!”
>师妹尖笑撕开衣襟:“你抽的灵骨根本是假的!”
>我掀开兜帽露出真容:“那容器,才是真正的天陨魔尊。”
>——比如今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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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水冰冷刺骨,映出的脸孔破碎而陌生。
我伸出手,指尖划过水中倒影。几道深刻的疤痕如同丑陋的蜈蚣,扭曲地爬过曾经清丽的脸颊,最终蜿蜒没入衣领深处。指尖触碰到的每一寸凸起,都带着一种死寂的麻木,那是寒潭深处蚀骨的阴气日复一日浸染的结果。
寒意顺着指尖蛇一样钻进骨髓,却远不及三年前那场背叛烙下的万分之一。
“师姐,你这天生灵骨给师尊炼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苏雪薇的声音,裹着蜜糖般的笑意,穿透记忆的冰层,狠狠扎进脑海。那张清纯如初雪的脸庞,在说出这句话时,眼睛却亮得惊人,闪烁着贪婪与残忍交织的光。
紧接着是骨骼被硬生生剥离身体的剧痛。师尊凌虚子那只曾温柔抚过我头顶的手,冰冷如铁钳,蕴含着沛然莫御的灵力,死死压制着我每一寸挣扎。他口中念诵着玄奥的法诀,指尖却化作最残忍的刻刀,精准地探入我的脊柱,攫取、抽离……那支撑我血肉、承载我修为、定义了我“天生灵道奇才”之名的灵骨!
灵根断裂的声音,细微如冰裂,却震碎了我整个神魂。磅礴的生机和力量像决堤的洪水,随着那莹白如玉的骨头被彻底拔出而疯狂流逝。身体瞬间被抽空,只剩下一个破败的皮囊,沉重地坠向无尽的黑暗深渊。苏雪薇最后推在我背上的那一掌,轻柔得如同情人间的嬉闹,却彻底断绝了我所有的生机。
崖底的寒风,呼啸着,是最后的送葬曲。
寒潭水面被指尖的颤抖搅乱,倒影破碎摇曳。我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起一丝细微却清晰的锐痛。这点痛楚像一根针,瞬间刺穿了沉溺的冰冷回忆,将我拽回现实。水波渐渐平息,重新拼凑出那张布满疤痕、眼神却如寒潭深处万年不化玄冰的脸。
“呵……”一声低沉沙哑的冷笑从我喉咙深处挤出,在死寂的寒潭洞穴里荡开,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又反弹回来,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
死得其所?
冰冷的恨意在胸腔里无声地翻涌、沉淀,最终凝固成比这寒潭更冷的坚冰。三年,整整三年在这蚀骨阴寒中挣扎求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每一次心跳都在提醒着那刻骨的背叛。支撑我熬过来的,唯有这口不散的怨气,唯有将他们拖入地狱的执念。
我缓缓站起身,一件宽大无比、几乎将整个人都吞噬进去的墨黑斗篷无声滑落,裹住这具残破的身躯。兜帽的阴影沉沉压下,彻底遮蔽了脸上所有的疤痕,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