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戒是厚重的铂金圈，女戒则纤细些，镶嵌着一圈细小的碎钻，在手术室走廊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微弱的光芒。
这是他三个月前，亲自去挑选的。
在他们分手的前一天。
他原本计划，用它们套住她一辈子。
傅沉舟伸出沾着血污和雨水的手指，捏起那枚男戒。
冰冷的金属触感，刺痛了他的指尖。
他死死地攥住。
用力。
再用力！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可怕的咯吱声。
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像扭曲的蚯蚓。
掌心被戒指坚硬的棱角割破，鲜血瞬间涌出，混合着之前砸消防栓的伤口，沿着指缝，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却像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眼神空洞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
仿佛能穿透那厚重的门板，看到里面那个安静躺着、了无生息的人。
“用我的命。”
他开口，声音嘶哑破碎，像砂轮磨过生锈的铁片。
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被撕裂的痛楚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换她的。”
“把我的心脏…我的肝…我的肾…我身上所有能用的…”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震惊的医生，里面是骇人的执拗和绝望。
“都给她！”
“只要她活！”
“只要她…醒过来！”
最后一个字落下。
他攥紧戒指的手猛地砸向旁边的墙壁！
“咚！”一声闷响。
戒指深深嵌入他血肉模糊的掌心。
更多的鲜血涌出。
他却像完成了某种献祭，高大的身躯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落。
颓然地坐倒在冰冷的地上。
背脊佝偻着。
头深深埋在臂弯里。
宽阔的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像一头濒死呜咽的困兽。
绝望的悲鸣，压抑在喉咙深处，在死寂的走廊里无声回荡。
医生和护士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前一秒还暴戾如修罗、此刻却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男人。
看着他指缝间不断滴落的鲜血，和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毁天灭地的绝望。
所有人都被深深地震撼了。
空气凝固。
只有他压抑的、破碎的呼吸声，和鲜血滴落的啪嗒声。
一下。
又一下。
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手术室的门，再次缓缓打开。
另一个医生走出来，语气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和谨慎的轻松：
“傅先生，林小姐的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了，转入ICU观察。”
地上的男人，身体猛地一颤。
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脸上是纵横交错、尚未干涸的水痕，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眼底那片死寂的灰败中，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丝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光，挣扎着亮了起来。
三天后。
浓重的消毒水味依旧刺鼻。
阳光透过ICU厚重的防菌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窄窄的光带。
林晚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像濒死的蝴蝶，试图扇动残破的翅膀。
沉重的眼皮，仿佛粘着千斤重担。
每一次挣扎，都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终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