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微弱的光线，艰难地挤进了她的视野。
模糊。
扭曲。
天花板是单调的惨白。
耳边是仪器规律的、单调的嘀嗒声。
她活着？
这个认知迟钝地传递到混沌的大脑。
浑身像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剧痛。
喉咙干得冒烟，火烧火燎。
她试图转动一下僵硬的脖子。
目光所及，是床边一个模糊的、高大的轮廓。
伏在床边。
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露出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和线条冷硬紧绷的下颌。
傅沉舟？
他怎么在这里？
分手的决绝，照片上他和红裙女人的靠近…混乱的记忆碎片瞬间涌入脑海，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下意识地想蜷缩身体，却牵扯到腹部的伤口。
“唔…”一声压抑的痛哼溢出干裂的唇瓣。
床边那个如同雕像般的身影，猛地一震！
瞬间抬起了头！
林晚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眼睛里。
那双曾经深邃、冷漠、掌控一切的眼睛。
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狰狞的红血丝，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青黑色，像熬了无数个日夜。
疲惫。
恐惧。
还有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脆弱的光芒，在他看清她睁眼的瞬间，猛地亮了起来！
亮得惊人！
“晚晚…”
他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颤抖。
他猛地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脸，指尖却在距离她脸颊几厘米的地方，剧烈地颤抖起来。
停住了。
那布满红血丝的眼底，翻涌着太多林晚看不懂的激烈情绪。
痛苦？庆幸？后怕？还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她溺毙的…痛楚？
她看不懂。
也不想懂。
车祸前看到的那张照片，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熟悉的、尖锐的闷痛。
比身体的伤痛更甚。
她艰难地别开脸，避开了他灼热得几乎要将她烫伤的视线。
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傅沉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看着她别过去的、苍白脆弱的侧脸，和他指尖凝固的、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迹。
他眼底那点亮光，瞬间黯淡下去。
染上了一层更深的痛色。
他缓缓地、僵硬地收回了手。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醒了就好。”
声音低沉，压抑着某种汹涌的情绪。
他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床边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因为长时间的维持一个姿势，他的动作有些迟缓僵硬。
他走到旁边的柜子前。
背对着她。
林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宽阔的背上。
那挺直的背脊，此刻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脆弱？
她一定是痛糊涂了。
傅沉舟拿起柜子上放着的保温杯，倒了小半杯温水。
动作有些笨拙。
水洒了一点在柜面上。
他拿着水杯和一根棉签，重新走回床边。
高大的身影再次笼罩下来。
他沉默着，用棉签沾了温水，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湿润她干裂起皮的嘴唇。
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