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棚的灯光总是那么刺眼。
温婉调整了一下耳机的位置,将小提琴抵在下巴与锁骨之间。她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摩挲,感受着松香的质感。这是她第三次尝试这段独奏,前两次都被玻璃那头的制作人喊了停。
"再来一次,温老师。"制作人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这次节奏再自由一些,想象一下夜晚独自漫步的感觉。"
温婉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琴弓与琴弦接触的瞬间,一段如泣如诉的旋律流淌而出。她让自己沉浸在音乐中,忘记了录音棚的密闭空间,忘记了对面控制室里挑剔的目光。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她才睁开眼睛。
控制室里,制作人正和另一个人低声交谈。那是个高个子的男人,背对着她,肩膀的线条在黑色衬衫下若隐若现。温婉注意到他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划着节拍,像在弹奏一架看不见的钢琴。
"温婉,这位是季沉,我们这次特邀的钢琴编曲。"制作人终于转向她,介绍道,"他有些想法想和你交流。"
男人转过身来,温婉第一次看清他的脸——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微微下垂的眼角,还有那似笑非笑的嘴角。他看上去三十出头,比她想象中年轻许多。
"你的演奏很完美,"季沉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但太完美了。"
温婉挑了挑眉:"这是批评吗?"
"是观察。"季沉走近录音棚的玻璃,他们的视线在反射的灯光中相遇,"这段旋律应该像深夜的私语,有呼吸,有心跳,有..."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有肌肤相亲的温度。"
温婉感到一阵莫名的燥热爬上耳根。她放下小提琴,推开录音棚的门。
"那季老师认为应该怎么表现这种...温度?"她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
季沉没有立即回答。他走进录音棚,站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落在琴键上。一段与她的独奏截然不同的旋律响起——同样的音符,却更加慵懒,更加私密,每个音符之间都留有令人心痒的空白。
温婉不由自主地拿起琴弓。当她的琴声加入时,两种乐器像两个身体般纠缠在一起,时而追逐,时而依偎。她忘记了这是工作,忘记了周围还有其他人,只感觉到音乐在两人之间流动的奇妙默契。
最后一个和弦同时落下,录音棚里一片寂静。
"就是这样。"季沉轻声说,他的目光在温婉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转向制作人,"我们需要重新编排。"
那天的工作持续到深夜。当他们终于离开录音室时,已是凌晨两点。温婉收拾好她价值不菲的1742年瓜奈里小提琴,小心翼翼地放入琴盒。
"需要送你吗?"季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倚在门框上,黑色风衣衬得他的身形更加修长。
温婉摇摇头:"我习惯走夜路。"
"这个时间不安全。"
"我住得不远。"她坚持道,却发现自己并不像平时那样反感别人的关心。
季沉耸耸肩,但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们一起走出大楼,秋夜的凉风迎面吹来,温婉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等等。"季沉突然停下脚步。他解开自己的围巾——一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在温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轻轻围在了她的脖子上。他的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下颌线,留下一丝微妙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