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起一个蟹粉生煎，轻轻咬破皮，鲜甜的汤汁立刻溢满口腔。正当我沉浸在美味中时，一双筷子突然伸过来，夹走了我盘子里最后一个鲜肉生煎。
“爸！”我皱起眉头，“那是我留到最后吃的。”
“吃你一个怎么了？”爸爸满不在乎地蘸着醋，“我的都吃完了。”
我盯着他咀嚼的样子，心里涌上一股无名火。那是我特意留的，我连吃的顺序都计划好了。妈妈在桌下踢了踢我的脚，眼神示意我别计较。
我低下头，强迫自己继续吃虾仁的。可还没等我吃完，那双筷子又出现了，这次直奔我最后一个蟹粉生煎。
“别动我的！”我猛地抬手挡住盘子，声音大得周围几桌人都看了过来。
爸爸的筷子悬在半空，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吼什么吼？这顿饭钱都是我出的，吃你一个生煎怎么了？”
“我说了那是我用自己的钱买的！”我的声音在发抖，“而且我一开始就说了，你们要吃多就自己多点，为什么非要抢我的？”
“抢？”爸爸啪地放下筷子，“我养你二十年，供你上大学，现在吃你个生煎就成抢了？许阳，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的眼眶突然发热：“这不是生煎的问题！你从来不听我想要什么！点餐时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老许，孩子，”妈妈慌乱地左右看着我们，“大庭广众的，别吵了...”
爸爸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行，你厉害，以后你的东西我碰都不碰！白眼狼！”他甩手就走出了餐厅。
妈妈匆忙抓起包去追他，临走前失望地看了我一眼：“阳阳，你太让你爸伤心了。”
我呆坐在原地，面前是半盘已经凉了的生煎。服务员过来收拾隔壁桌，偷偷瞄了我好几眼。我机械地夹起剩下的虾仁生煎塞进嘴里，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走出餐厅时，太阳已经西斜。我远远看见父母站在街角的树荫下，爸爸背对着我，肩膀绷得紧紧的。我拖着脚步走过去，听见妈妈小声说：“...孩子还小，不懂事...”
“十九岁了还小？”爸爸的声音像刀一样劈过来，“我十九岁已经在工厂干活养家了！”
我停下脚步，突然不想过去了。手机震动起来，是室友发来的消息：“云南超好玩！你该来的！”配图是他们几个在洱海边比V的合照。
我抬头看了看上海的蓝天，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意识到，我和父母之间隔着的，远不止是一口生煎的距离。
2
接下来的行程像一场煎熬。
外滩的夜景，城隍庙的小吃，迪士尼的烟花，所有本该快乐的时刻都被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爸爸不再跟我说话，每次拍照都刻意站在离我最远的位置。
妈妈试图调解，但每次开口都是“你爸养你不容易”“你要懂事”。
回程的高铁上，我戴着耳机假装睡觉，听见妈妈小声对爸爸说：“...可能是叛逆期...”爸爸冷笑一声：“就是惯的，以后有她苦头吃。”
我的眼泪悄悄浸湿了靠枕。他们永远不会明白，我生气的不是那个生煎，而是二十年来无数次被忽视的感受，是我的想法永远不如他们的“为你好”重要。
回到家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理照片。翻到一张小时候的全家福，爸爸把我举在肩上，我们笑得那么开心。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变成了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