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南威尔士州警察局帕丁顿分局的审讯室,弥漫着一股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气息:廉价消毒水、陈旧的汗水、隔夜咖啡的焦糊味,还有……绝望。惨白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将冰冷的白光无情地泼洒在光秃秃的金属桌面上,也泼洒在桌后那个年轻女子的身上。
杨闪闪安静地坐着。昂贵的真丝连衣裙,在肩膀处被勾破了一道不规则的裂口,边缘还沾染着几不可辨的深色污渍。精心打理的头发失去了光泽,几缕发丝狼狈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颈侧。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小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只有搁在桌面上的双手,指尖无意识地相互绞缠着,透露出紧绷的神经。
负责主审的警探叫马库斯·李,一个身材敦实、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亚裔。他穿着挺括的深色制服,肩章上的金属徽记在灯光下闪着冷硬的光。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牢牢锁定在杨闪闪脸上。
“闪闪小姐,”马库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空气的压迫感,“凌晨三点半,玫瑰湾。价值百万的蒂芙尼蓝劳斯莱斯库里南,迎头撞上一辆奔驰S500。初步现场勘查,你的车严重越线。这些,监控拍得很清楚。然后,”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裙摆下沾着血污和沙砾的赤足,“你离开了现场。为什么?”
杨闪闪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我很害怕。撞车的声音…太响了,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脑子一片空白…我只想…离开那个声音…” 她抬起头,眼神茫然,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脆弱,望向马库斯,“警官,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害怕?”马库斯身体往后靠了靠,椅背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害怕到可以赤着脚跑过几百米满是碎石的码头小路?杨小姐,你的忍耐力令人印象深刻。”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她脚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我们赶到现场时,奔驰车主,一位独自在车上的中年男性,头部遭受撞击,现在还在医院昏迷,情况非常不乐观。而你,”他再次加重语气,“在事发后至少二十分钟,才重新出现在现场附近,声称‘回来投案’。”
“我…我当时吓懵了…”杨闪闪的声音更低了,肩膀微微瑟缩,“跑出去一段路才…才稍微清醒一点…我知道错了,所以…所以我回来了…”
“清醒?”马库斯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那么,请解释一下,为什么拒绝接受警方的酒精呼气测试?这是标准的程序。你非常清楚拒绝的后果。”他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她脸上。
杨闪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左手微微向内收拢,仿佛想要护住左侧肋骨下方的位置,这个动作快如闪电,随即又松开了。她再次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我…我当时胃很不舒服…一直在干呕…我怕…我怕吹不准…而且,我…我有权利等我的律师…”
就在此时,审讯室的门被轻轻叩响。一个西装革履、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白人男子推门而入,带着一股昂贵古龙水的气息。他脸上挂着职业化的、令人放松的温和微笑,眼神却精明而沉稳。他径直走到杨兰兰身边,将一只精致的公文包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