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闪闪小姐的代理律师，理查德·道森。”他声音沉稳有力，目光转向马库斯警探，微笑依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感，“马库斯警探，我的当事人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在她身体和精神状态如此不稳定的情况下继续高强度问询，不仅不人道，更可能影响供述的客观性。根据新州法律，在她明确要求律师在场后，所有问询必须暂停。我要求立即中止这次谈话，并办理保释手续。”
马库斯盯着理查德·道森，又看了一眼重新低下头、仿佛受惊小鹿般的杨闪闪。空气凝固了几秒。他缓缓靠回椅背，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两下。
“保释？”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罪名是涉嫌危险驾驶致人重伤、肇事后逃逸、拒绝酒精检测。保释金，会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杨小姐。”他的目光在杨闪闪身上那件价值不菲、即使破损也难掩奢华的连衣裙上停留了一瞬。
理查德·道森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他从容地从西装内袋中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支票，轻轻推到马库斯面前的桌面上。支票上的金额，赫然是一笔足以让普通工薪阶层瞠目结舌的巨款。
“保释金不是问题，警探。我的当事人有固定的住所，有良好的社区联系，有强烈的意愿配合司法程序，并且，”他加重了语气，“没有潜逃风险。如果法庭有任何疑虑，我们愿意接受最严格的电子监控措施。现在，请履行程序。”
马库斯的目光落在那张支票上，又缓缓抬起，扫过杨闪闪苍白安静的脸，最后停留在律师那张滴水不漏的面孔上。他沉默了片刻，审讯室里只剩下荧光灯管那令人烦躁的嗡嗡声。终于，他面无表情地伸手，拿起那张支票看了看。
“手续会有人带你们去办。”他站起身，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硬，“杨小姐，记住保释条件：上交护照，禁止离境，随时接受传唤。八月十五号，法庭见。”
杨闪闪在律师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地离开了审讯室。马库斯站在门口，看着那个纤细却包裹在巨大谜团中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低头，再次看了一眼那张巨额支票的复印件——账户名是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离岸信托机构。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内部号码。
“是我，马库斯。目标‘蓝鸟’已保释离开。启动一级背景彻查，我要知道她的钱从哪里来，每一分钱！查她所有的银行流水、资产登记、税务记录、出入境记录…还有，重点查查她那个律师的底细。另外，给我深挖那辆奔驰车主，特别是他车上消失的那个保镖证件，查清楚那个保镖的身份和下落。我感觉，”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这滩水，比我们看到的深得多。”
悉尼港的海风，带着特有的咸腥与活力，吹拂着Point Piper区一栋独占海岬的现代主义豪宅。整面的落地玻璃墙将无敌海景框成一幅流动的巨画，蔚蓝的海水在阳光下碎成无数耀眼的钻石。然而，这栋价值数千万澳元的堡垒内部，却弥漫着一种与窗外阳光灿烂截然相反的冰冷死寂。
杨闪闪赤着脚，踩在光可鉴人的意大利大理石地板上。昂贵的真丝睡袍松松垮垮地裹在身上，衬得她身形愈发单薄。她没有看窗外那令人心醉的景色，目光空洞地落在客厅中央那台巨大的三角钢琴上，琴盖紧闭，光洁的黑色烤漆像一块沉默的墓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