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六月的天，寒风席卷着鹅毛般的雪片，疯狂扑打着将军府朱红的新漆。
卫昭阳沉重的凤冠早已被扯落在地，珠翠散乱，“我的小公主……”赵子雄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野兽般的兴奋，她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被他重重地掼倒在铺着猩红锦被的冰冷地面上。
反抗是徒劳的。
她空洞地望着头顶繁复的雕花房梁，那扭曲的图案仿佛一张张狞笑的鬼脸。
屋外的风雪声似乎远了，只剩下心脏被寸寸碾碎的轰鸣。那身象征着她高贵身份、也昭示着她沦为祭品的大红嫁衣，如同被践踏在污泥里的残破花瓣，凌乱地铺陈在冰冷的地面上，刺眼得令人心碎。
不知过了多久，赵子雄踢开脚边的碎玉，推门出去，留下一室的狼藉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然而，地狱并未结束。
仅仅几日之后，护国大将军赵弘，她的“公公”，那个弑君篡位的恶魔，踏入了这座囚禁她的牢笼。
赵弘带着居高临下的掌控和羞辱。欣赏着她眼中彻底碎裂的光芒，如同欣赏一件即将被自己亲手毁掉的艺术品。
“哭啊？怎么不哭了？”他粗糙的手指狠狠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你父王在九泉之下，看着他的掌上明珠被我如此疼爱，不知作何感想？哈哈哈哈哈！”刺耳的笑声在空寂的房间里回荡，如同恶鬼的嚎叫。
这一次，她的灵魂仿佛被彻底抽离，在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绝望中沉沦、坠落。
昭阳想起在梨花树下，她曾披着嫁衣，满脸幸福地想嫁给燕回，那个总是默默陪伴她的人。
她爬到梳妆台前，用颤抖的、布满青紫淤痕的手指，拿到了一柄被折断的短剑。
温热的液体从脖颈喷涌而出，开出大朵大朵绝望的血花。所有的痛苦、屈辱、绝望……终于，结束了。
“剑在人在……”她喃喃自语，仿佛触碰到了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那个沉默却可靠的灰衣身影的怀抱。
卫国亡了，她永远也等不到燕回了。
二
空气里浮动着草木初萌的湿润气息，卫昭阳缓缓睁开眼，瞳孔骤然收缩！
一条通体碧绿的毒蛇，冰冷的竖瞳死死锁定了自己裸露的脚踝。就在那绿影毒牙迫近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灰影挟着刺耳的锐啸，冰冷的剑锋贴着她的裙裾掠过。
噗嗤！
温热的蛇血溅上她的绣花鞋面，无头的蛇身犹自在地上疯狂扭曲。
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目光却死死钉在那个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影上。他背对着自己，缓缓将染血的剑锋在草叶上擦拭干净，动作透着一种刻入骨髓的谨慎。
“殿下，受惊了。”他收剑入鞘，转过身，声音低沉平稳，如同古井无波。
燕回！那张脸，剑眉斜飞入鬓。她的视线牢牢锁住他，满头乌发尽成雪。
她重生了！重生在两人初相识的这一天！
巨大的酸楚和失而复得的狂喜令卫昭阳喉头哽咽，她踉跄一步，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坚实的胸膛，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将脸深深埋进他冷铁气息的衣襟里。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每一块肌肉都在瞬间绷紧，胸膛里那颗心脏的跳动陡然变得急促，他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微微颤抖着，想抬起，又死死地压抑着，最终只是僵硬地悬在半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