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他的声音像是从紧咬的齿缝里挤出来,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无措,“于礼不合!请……请殿下自重!”
“自重?”昭阳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满头的银霜,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燕回!你不记得我了吗?”
当“燕回”这个名字从昭阳口中唤出的刹那,他悬在半空的手猛地一颤,那双总是沉静如古井般的眼眸深处,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昭阳抬起手,指尖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轻轻抚上他刺目的银发。“这一世,”昭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就不要再推开我了!”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宽大粗糙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厚茧,轻轻拂过昭阳的脖颈——那里,前世冰冷的剑锋吻过的地方
“这里,”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紧紧锁住昭阳的脖颈,仿佛要穿透皮肉,看到那个早已消失的伤口,“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三章
前世,王兄卫珩的死,是卫国崩塌的第一块巨石。
他死在出访燕国的归途,被伪装成“山匪”的伏兵截杀。随后,护国大将军赵弘囚禁了卫王,逼迫昭阳嫁入比地狱更肮脏的将军府。
这一世,她绝不能让王兄再踏上那条死路!而力量,是她唯一的依仗。
御花园深处那株百年老梨树下,昭阳摒弃了所有繁复的宫装,只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素白劲装,束紧袖口,手持一柄分量不轻的铁剑。
“殿下,手腕再沉半分,剑尖向上挑,对准的是咽喉,而非肩胛。”燕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响起。他站在阴影的边缘,灰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
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渗入眼角,带来一阵酸涩。昭阳咬牙,按照他的指点调整姿势,手臂的肌肉因持续用力而微微颤抖。剑锋在月色下划出一道笨拙的弧线。
“太慢!”他的声音陡然严厉,一道灰影如鬼魅般逼近,快得只留下残影。冰冷的剑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精准地敲在她握剑的手腕麻筋上。
“啊!”手腕一阵酸麻剧痛,铁剑几乎脱手,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战场之上,半分迟疑,便是生死之别。”他站在昭阳面前,身影挺拔如枪,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线条,眼神锐利如刀锋,“捡起来!再来!”
委屈和手臂的酸痛瞬间涌上鼻尖,前世何曾有人敢如此对她?可对上他那双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严苛督促的眼睛,所有的委屈都化作了更深的执拗。
昭阳咬紧下唇,俯身,用酸麻的手重新握紧冰冷的剑柄,虎口被粗糙的纹路硌得生疼。汗水浸透了后背,每一次挥剑都牵动着疲惫到极限的肌肉,但她强迫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些枯燥而致命的基础动作。每一次发力,都像是在和前世那个柔弱无能的自己决裂。
燕回站在阴影里,眼中满满的痛惜。
虽然痛苦,但心中复仇的火焰烧尽了昭阳骨子里最后一丝属于深宫娇花的软弱。
时机终于到来。
王兄卫珩奉旨出访燕国,銮驾即将启程。消息传来时,昭阳正在梨树下挥汗如雨地练习燕回新教的“缠腕夺剑”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