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本阴冷的目光再次扫过茶馆,尤其在说书台和我脸上停留了片刻,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最终,他似乎没发现什么明显的破绽,悻悻地带着士兵走了。茶馆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收拾碎瓷片的声音。我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湿透。第一步,成了。接下来,就靠王老蔫儿,靠张大伯,靠那些沉默而勇敢的街坊们了。

王老蔫儿的身影消失在侧门后,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我表面上指挥着顺子收拾残局,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后巷方向传来的任何一丝异响。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过了许久,后门帘才被轻轻掀开一条缝,张大伯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探了进来,冲我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那眼神里的平静,像一颗定心丸。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一半。张大伯随即放下门帘,仿佛只是路过,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慢悠悠地踱出了茶馆正门。我知道,接力棒已经传到了下一位乡亲手中。情报,正在清平镇百姓无声的掩护下,像地下奔涌的暗流,一点点流向镇外。

几天后,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清平镇的大街小巷:十里铺那边出大事了!鬼子刚建好的军火库据点,夜里不知怎么突然就炸了!火光冲天,响动震得十里铺的地皮都抖了三抖!听说炸死了好些鬼子兵,那些辛辛苦苦挖的坑道、囤积的弹药,全都化成了一堆焦黑的瓦砾!茶馆里,压抑许久的空气终于松动了一些。茶客们交换着眼神,嘴角努力压抑着上扬的弧度。张大伯端着茶碗,慢悠悠地呷了一口,对着邻座的王老蔫儿,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啧,这老天爷啊,有时候也长眼。听说那雷劈得,啧啧,那叫一个准!”王老蔫儿低头拨弄着碗里的茶叶梗,含糊地应着:“是啊,劈得好,劈得好哇。” 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只有我们才懂的默契与快意。

山本一郎的暴怒可想而知。接连几天,清平镇的气氛又骤然紧张起来,鬼子兵像疯狗一样到处搜查、盘问,抓了几个他们认为可疑的人,严刑拷打。清平茶馆自然成了重点“关照”对象。山本亲自带人来了好几次,阴沉着脸,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在茶馆里踱来踱去,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审视着每一个茶客,甚至粗暴地翻动我们的柜台和灶间。我垂手站在一旁,脸上是惯有的、近乎麻木的恭顺,心里却像明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