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顾承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他送我的游艇沉了。
>这已经是我第十次经历这场海难。
>每次死后重生,他都会忘记我。
>“你好,初次见面。”他总是这样绅士地微笑。
>第十次轮回,我故意撞向礁石。
>生死瞬间他本能地护住我,脱口而出的却是:“阿阮别怕!”
>原来他每次失忆,都会重新爱上他的白月光。
>第二十次轮回,我安静地看着游艇沉没。
>他无名指上,渐渐浮现出前十九次婚戒的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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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瓶砸落的前0.1秒,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我猛地翻身滚向大床另一侧,后背重重撞上冰凉丝滑的床柱。昂贵的骨瓷花瓶擦着发梢摔在刚才我躺过的枕头上,一声闷响,昂贵的埃及棉枕套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几片沾着露水的白玫瑰花瓣凄凉地粘在湿痕边缘,徒劳地散发着最后的甜香。
胸口的心脏在肋骨后面狂跳,撞得生疼。第十次了。这个三周年结婚纪念日的清晨,以同样的“意外”开场。每一次,顾承都会用这个笨拙却透着矜贵气的花瓶,试图唤醒什么,或者说,试图抹去什么。他根本不记得,这花瓶,是我在第一次循环里,为了庆祝我们搬进这临海别墅,亲手在拍卖会上拍回来的。
微凉的海风裹着咸腥气息,从敞开的巨大落地窗涌进来,吹得轻纱窗帘高高扬起,像一对挣扎的白色翅膀。楼下隐约传来佣人刻意压低的脚步声,还有瓷器轻微碰撞的脆响。一切都和我记忆中那个循环的开端一模一样,精确得令人窒息。
我撑着手臂坐起来,丝绸睡衣的肩带滑落,皮肤暴露在微凉的晨风里,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指尖无意识地抠进身下昂贵的真丝床单,昂贵的料子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像是在无声地抗议我的失态。目光掠过地上那片狼藉的花瓣和湿痕,一种混合着疲惫与麻木的尖锐刺痛感,缓慢地、不容拒绝地爬上脊椎。
每一次都是这样。从这场荒诞的“初遇”开始,然后走向那场命中注定的沉没。
浴室的水声停了。几秒钟后,那扇沉重的、雕着繁复玫瑰花纹的胡桃木门被推开。顾承走了出来。
他刚沐浴过,湿润的黑发随意地拢向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过于清晰、仿佛雕刻出来的下颌线条。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深邃的眉骨旁。他身上只松松垮垮地系着一条纯白的浴巾,水珠沿着壁垒分明的胸膛和紧窄的腰腹线条滚落,没入浴巾边缘。晨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慷慨地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层近乎虚幻的金边。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地板上的狼藉上,眉头习惯性地、极轻微地蹙了一下,那弧度几不可察,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随即,那点微蹙迅速被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歉意的温和笑意取代。他抬起眼,看向我。那双眼睛,是我沉溺过无数次的深海,此刻却只剩下令人心寒的、纯粹的陌生。
“抱歉,”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晨起的微哑,像大提琴的G弦被轻轻拨动,却毫无暖意,“大概是风太大。吓到你了吧?”
他朝我走近几步,身上清冽的雪松与海洋调须后水的气息,混合着刚沐浴过的水汽,霸道地侵占了空气。这曾是我最迷恋的、属于“顾承”的气息,此刻却只让我胃里一阵翻搅。他微微俯身,伸出手,似乎想替我拂开滑落的肩带。那只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腕骨突出,带着一种养尊处优的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