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死对头的谋杀
长安城西的朱雀大街，但凡是个晴日，便注定不得消停。仿佛是老天爷开了个恶劣的玩笑，总要将城西贺家的混世魔王贺强，和城东柳家的冰山美人柳如烟，精准无误地投放到同一条青石路上。
两人狭路相逢，轻则唇枪舌剑，句句淬毒；重则拳脚相向，招招带风。十年来，这几乎成了朱雀大街晴日里雷打不动的保留剧目。每逢晴日，小贩们必定会将摊子挪到安全地带，伸长脖子等着看戏；胆大的孩童甚至偷偷开盘下注，赌今日是文斗还是武斗。
久而久之，“晴日贺柳斗”竟成了长安一绝，连官府衙役都见怪不怪，只当是给枯燥的巡街添了点乐子。
今日，又是晴空万里，骄阳似火，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白，蒸腾起氤氲的热气。
贺强踩着脚下自己那被拉得斜长的影子，每一步都踏得又重又沉，仿佛要将那影子踩进石板缝里。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眉头拧成一个死结，额角隐隐有青筋跳动。
原因无他——前方袅袅行来的那个身影，月白裙裾，步摇轻晃，不是他那命中注定的死对头柳如烟，还能是谁？
那张脸，无论何时看，都像昆仑山顶千年不化的寒冰雕琢而成，精致绝伦，却也冷得刺骨扎眼。柳如烟显然也瞧见了他，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骤然抽紧！
柳如烟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眸里，瞬间燃起两簇熟悉的、噼啪作响的、足以燎原的火苗！
然而，与往日那纯粹冰冷、带着挑衅的战意不同，贺强敏锐地捕捉到，那火焰深处，似乎跳跃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决绝？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强行压抑的……慌乱？这细微的异常像根小刺，扎了他一下，让他本就烦躁的心绪更加烦躁。
“哟，”
贺强率先开口，声音故意拖得又长又欠，带着惯有的、能把死人从棺材里气活的腔调。
“这不是柳家大小姐么？今儿个出门咋又没看黄历？还是专程来堵本公子的路？”
何强抱着手臂，下巴微抬，一副“爷今天心情不爽，别惹我”的倨傲模样。
柳如烟脚步一顿，下巴习惯性抬高几分，唇边凝着那万年不变的冰凌弧度，可那冰层下翻涌的情绪似乎比平日更加汹涌。
“贺大公子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地惹人嫌。”
柳如烟的声音比寒冰更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朱雀大街是你家开的？还是说，你贺大公子走到哪儿，旁人就得退避三舍？真是好大的威风！”
“彼此彼此！”
贺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手却已下意识地摸向腰间佩剑的剑柄，说完话就开战几乎成了两人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空气骤然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街边看戏的小贩熟练地又往后缩了缩，眼睛却瞪得更大了——看这架势，今日怕是又要见血了！
看着贺强那副随时准备“应战”、一脸“你奈我何”的欠揍模样，柳如烟心头那股压抑了许久的无名火“噌”地窜到了顶点！那双凤眸里的火焰猛地炽烈起来，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哼！”
柳如烟猛地冷哼一声，广袖带着一股雷霆万钧的力道狠狠一拂！这一次，不再是言语交锋的序幕！藏在袖中、被她手心汗水浸得微湿、几乎要灼伤她皮肤的绣球，承载着她此刻破釜沉舟的决心，带着前所未有的精准力道，如同离弦之箭，从她袖中激射而出，不偏不倚，正正砸在贺强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