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亚裹紧了外套,指尖捏着一张发皱的便签。这串加密地址,是她昨天在翻查母亲那本泛黄的针灸笔记时,从一张夹在“神门穴”图谱里的旧处方背面发现的——“记忆数据交易节点:南城青石巷147号侧门”。神门穴,心神的门户……母亲将线索藏在这里,绝非偶然。
她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脚步声在湿滑的石板路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两旁是废弃的商铺,招牌歪斜,玻璃碎裂。尽头,一扇不起眼的、被铁锈啃噬的铁门前,站着一个男人。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细长、毫无温度的眼睛,像冰冷的刀片。
阿里亚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那枚刻着“108”的金属小牌——那是母亲遗物中唯一无法解释的东西。她将牌子亮在掌心。
细长眼睛扫过牌子,没有言语,只是微微侧身,让开了通往铁门后一条更幽暗甬道的入口。甬道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菌和金属锈蚀混合的气息,唯一的照明是嵌在墙壁高处、时明时灭的应急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甬道尽头,是一间灯光昏黄、烟雾缭绕的屋子。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焊接松香和一种奇特的、带着苦味的草药气息。墙壁上爬满了纠缠的电缆,如同某种变异植物的根须。地上散落着几台外壳发黄、型号老旧得能进博物馆的脑波录入机,散热器嗡嗡作响。角落里,一个满头银发、身形瘦削的女人正弓着腰,用一把精密的镊子调试着一台布满旋钮的仪器。她动作稳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精准。
“第一次来?”女人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铁皮,却透着一股浸入骨髓的冷静。她甚至没有抬头。
阿里亚点头,手心有些潮湿:“我想查一个人的记忆来源。”
女人终于停下手,转过身。她的脸布满深刻的皱纹,眼神锐利如鹰隼,在阿里亚脸上刮过。“在这儿,”她嘴角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没有人查别人。只有人卖自己。”她指了指墙角几张蒙着灰尘的金属折叠椅,“或者,买别人。”
阿里亚没有坐下,她从包里拿出那本厚重的针灸笔记,翻到封底磨损的夹层,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边缘毛糙、字迹已有些模糊的纸质收据。收据抬头印着一个早已注销的医疗器械公司名称,下方手写着一行编号:M-108。
女人接过收据,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拂过那个编号,眉头深深皱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M-108……”她低声重复,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这是十年前的编号了。‘初代织者计划’的签约档案。”她走到角落一个布满灰尘的控制台前,布满皱纹的手指在油腻的键盘上飞快敲击了几下,又在一个布满指纹的掌纹识别器上按了一下。
嗡……控制台启动,发出低沉的嗡鸣。一块布满雪花点的老旧屏幕亮起,闪烁了几下,稳定下来。女人输入一串冗长的指令,屏幕上跳出一个加密提示框。她再次验证掌纹。
几秒后,一段模糊、布满噪点的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里,是一间简陋的治疗室。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女人,安静地坐在一张冰冷的金属治疗椅上。她的太阳穴上贴着几片连接着细线的电极贴片,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紧抿,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的眼神异常专注,仿佛在对抗某种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竭力集中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