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开始频繁地头疼。起初是隐隐的闷痛,像有根筋在太阳穴里一跳一跳地拉扯。渐渐地,痛感变得尖锐而密集,有时像针扎,有时像重锤敲击。眼前也时常会毫无预兆地发黑,或者出现闪烁的光斑,视野模糊一片,需要扶着墙壁缓上好一会儿才能恢复。眩晕更是家常便饭,好几次她在浴室差点摔倒。

抽屉里藏着的止痛药消耗得飞快。她不敢去看医生,不敢面对那张可能宣判最后期限的纸。每次头痛欲裂时,她就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牙齿死死咬住枕头的一角,忍耐着那几乎要撕裂头颅的剧痛,汗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只有在最深的夜里,被剧痛折磨得无法入睡时,她才会死死地盯着天花板,无声地流泪。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她怕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怕自己会彻底失明,或者变成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在那之前……无法干干净净地离开。

这天下午,天气难得放晴。林晚昏昏沉沉地从一阵剧烈的头痛中勉强缓过劲来,额头上全是冷汗。她挣扎着爬起来,想去厨房倒杯温水。刚拉开房门,就听到楼下客厅里传来苏禾轻柔的说话声,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予白,你看它多可爱呀!”

林晚脚步顿住,下意识地扶着冰冷的墙壁,透过楼梯的间隙往下望去。

客厅中央,周予白正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逗弄着一只装在精致竹笼里的鸟儿。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玄凤鹦鹉,头顶有一簇俏丽的黄色冠羽,圆圆的眼睛像两颗黑豆,好奇地打量着新环境。

“嗯,是挺精神。”周予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笑意,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鹦鹉的小脑袋。鹦鹉歪着头,发出“啾”的一声轻鸣。

“它叫什么名字好呢?”苏禾也蹲了下来,凑得很近,脸上是纯然的欢喜,“这么白,像团小云朵……不如叫‘云朵’?”

“你说了算。”周予白侧过头,看着苏禾,眼神专注而包容。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圈温暖的光晕。鹦鹉在笼子里扑腾了一下翅膀,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晚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那雪白的羽毛,那黑豆似的眼睛,那歪头的动作……像一道闪电,狠狠劈开了她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

五年前,学校后山那棵巨大的银杏树下。金黄的落叶铺了厚厚一层。周予白神秘兮兮地从背后拿出一个用旧毛巾裹着的小东西,献宝似的捧到她面前。那也是一只小小的、雪白的玄凤鹦鹉,刚刚破壳不久,绒毛还有些湿漉漉的,瑟缩着,发出细弱的啾鸣。

“晚晚,看!我们捡到它的时候它摔在草丛里,差点冻死。”周予白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兴奋和心疼,“以后我们养它好不好?它这么白,像个小雪球……就叫‘雪球’!等我们有了自己的家,就把它挂在阳台上,让它天天叫我们起床!”

那时的他,笑容灿烂得胜过秋日最温暖的阳光。那只叫“雪球”的小鹦鹉,后来成了他们简陋出租屋里最鲜活的生命力。它学舌很慢,总是笨拙地重复着“晚晚”、“予白”这几个简单的音节。它最喜欢停在周予白乱糟糟的头发上,或者啄食林晚手心里的米粒……直到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