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我的手，却避开了我的目光：“昭华，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我笑着，想把他的手按在我肚子上。
“阿月答应嫁给我了。”他打断我，声音艰涩，“贺兰部的条件是，我只能有她一个妻子。所以……我要给你写休书。”
我脸上的笑僵住了，像被冻住一般。
“不过你放心，”他急忙补充，“这只是权宜之计。等我稳住汗位，一定把你接回来。昭华，相信我。”
相信？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
那个在山谷里说要陪我过每一个中秋的人，那个在我哭着说没吃过月饼时，笨拙地为我烤胡饼的人，真的是他吗？
“好啊。”我听到自己说，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
萧烈似乎松了口气，又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吸了吸鼻子，把他的手按在我小腹上，努力挤出一个笑：“萧烈，我们有孩子了。”
他的手猛地一颤，瞳孔骤缩，像是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一字一顿，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有我们的孩子了。”
5 玉碎宫倾
萧烈的反应，比我想象中平静。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帐外的风雪都仿佛停了，只余下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最后，他猛地抽回手，后退了一步，眼神复杂得像揉碎了的星子。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声音沙哑。
“你出征前，就有了。”我摸着肚子，指尖冰凉，“原想等你凯旋，给你个惊喜。”
“惊喜？”他低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带着几分自嘲，“确实是惊喜。”
他转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漫天飞雪，背影萧索。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很累。
原来，连一个孩子，都留不住他要走的脚步。
“休书……你打算什么时候写？”我问，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回过头，眸色沉沉：“昭华，你再等等。老汗王还没咽气，汗位未定，此时不宜再生事端。”
“我明白。”我点头，“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这是我一贯的生存之道，认清自己的位置，不多要，不胡闹。
接下来的日子，王庭暗流涌动。老汗王的病时好时坏，几位王子明争暗斗，
左贤王更是蠢蠢欲动，几次三番在朝堂上提及“废黜汉人王妃，迎娶贺兰将军以固军心”。
萧烈一边应付着内部的纷争，一边处理前线的军务，忙得脚不沾地。
他来我帐中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来一次，也只是沉默地坐一会儿，或是喝杯酒便走。
我知道他在为难。一边是青梅竹马、手握兵权的贺兰月，一边是怀着他骨肉、却毫无根基的我。
换作是我，大约也会选贺兰月吧。
三月初，老汗王终究还是去了。
消息传来时，我正在给未出世的孩子缝制小衣。
流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色惨白：“王妃，大汗……大汗驾崩了！左贤王带着人，已经围了咱们的帐子！”
我手一抖，绣花针戳进了指尖，血珠瞬间涌了出来。
“他说……说您是不祥之人，克死了大汗，要……要处死您！”流朱哭着说。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